怎樣讀尼采的哲學

    二十世紀前，德語世界的思想家都喜歡建立自己的哲學架構。但尼采的著作多為札記形式，缺乏推理過程，加上他知道自己的思想逆流前衛，往往“語不驚人死不休”，希望透過尖銳難忘的句子，給讀者大震撼，刺激他們反思過往的習慣、信念、思想方向，因此很難從他的著述中得出一個哲學的“系統架構”。

    班納 · 威廉士甚至認為：“（尼采的著作）裏面設有不少機關、陷阱，防止我們從中得出一套理論。”所以“沒有單一個的尼采主義，對尼采思想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可以怎樣嚴肅地應用他的話”。“神死了”這句話也應作如是觀。

    因為“神死了”這句話，不少基督教界中人把尼采視為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其實如果基督徒肯冷靜下來，明白攻擊者並不一定是仇敵，尼采說過“攻擊，就我而言，是表示好意，有時甚至是出於感激”，反省一下尼采的批評（大部分是十分中肯的）針對的是《聖經》本來的教訓，抑或教會的行為表現，謙恭反思，對自己的信仰生命，教會的工作都很有幫助。

    同樣，反基督教的因為尼采對當時的基督教界提出從未曾見的嚴厲控訴，而視之為知己、代言人。倘使他們肯花點工夫，看看他反基督教的是甚麼。尼采說“神也有祂的地獄——那就是祂對人的愛。……神死了，祂是死於對人的憐憫”，認真思索尼采以為神所以死亡的原因，嚴肅地問問自己：這樣的神死了，人的行為標準，人的價值架構基礎又可以用甚麼代替？德國詩人威廉 · 慕勒《冬之旅》組詩裏面的〈勇氣〉結束的兩句：

    宇宙沒有上帝，

    我就是生命主宰！

    這兩句話聽來豪氣干雲，宇宙沒有神，我又怎樣作全世界所有人生命的主宰？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