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別人類文明的胎記

    在人類文明發展和進化過程中，語言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雖說自然界的所有動物，都有各自傳達訊息的方法，但人類的語言，仿如造物者附送的配備，珍貴且獨一無二。

    然而人類會說話，究竟是否天生本能，加拿大及美國認知科學家兼科普作家史迪芬 · 平克(Steven Pinker)有其一套獨特見解。平克畢業於麥基爾大學，一九七九年獲哈佛大學博士學位，專攻實驗心理學。他曾任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認知神經科學中心主任，現為哈佛大學心理學系教授。在語言學和心智科學的研究領域上，平克是毋庸置疑的領軍人物。有現代語言學之父美譽的喬姆斯基(Noam Chomsky)對平克讚譽有加，西方學界更公認平克是繼喬姆斯基之後的語言學天才。

    說起喬姆斯基，“美國重要的左翼知識分子”可能是不少人對他的第一印象，而往往忽略了他對語言學研究領域的重大貢獻。喬姆斯基以生物語言學作為其理論基礎。該語言學派認為，支撐着語言結構的系統，已預設在人類的大腦之中，因此語言結構是遺傳性的。喬姆斯基進一步指出，所有人類都有相同的基本語言結構，這跟社會和文化差異無關。因此，喬姆斯基反對美國心理學家斯金納(Burrhus Frederic Skinner)的觀點，即人類的行為（包括說話和思考能力）完全是生物體與環境之間相互作用下的學習成果。喬姆斯基強調，語言是人類獨特的本能，而且有別於其他動物的交流模式。

    平克的《語言本能》，某程度上將喬姆斯基以先天論為基礎的語言觀，從認知神經科學、發展心理學和語言治療等領域，收集大量數據和分析加以驗證，再提出一些有別於喬姆斯基的理論。當年英文版一出，迅即登上《紐約時報》的暢銷排行榜，亦奠定了平克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地位。喬姆斯基對《語言本能》評價甚高，除了讚賞平克的寫作能力，也肯定書中非常豐富的資料及價值，可見兩人在學術見解上和而不同，卻又惺惺相惜。

    在《語言本能》中，平克和喬姆斯基有相同的基本立論，即人類的語言並非文化的產物，而是一種本能，就如蜘蛛懂得結網一樣。平克認為我們是時候否定“父母教會孩子說話”這類世代相傳的說法，而父母不時以所謂“嬰兒語言”跟孩子溝通，其實幾乎毫無作用，因為即使三歲小孩，其實已經具備理解複雜文法和句子的能力。關於進化論是否可解釋人類的語言本能，喬姆斯基持懷疑態度，平克則相信人類語言和大腦發展，跟達爾文的物競天擇論有關。

    由“語言乃人類本能”的角度切入，平克在書中涵蓋許多關於語言問題或迷思的討論，譬如說語言是否決定了一個民族文化的高低？沒有語言，我們是否無法思考？英文的不規則動詞是否多餘？我們為什麼時而喜用弦外之音的方式說話？在《語言本能》中，平克以幽默接地氣的方式逐一解答，論述清晰，邏輯性強，讀者即使對語言學興趣不大，純粹欣賞平克原文的才思與文筆，已經值回書價。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