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眉冷對千夫指

    上周五，好友凌晨傳來短訊：“各位，小毅剛在四時二十分安詳地離開我們了，讓她的火與堅毅，同好味啊的為食樣，永留各人心中！”

    三年前的某天，小毅約我喝咖啡，輕描淡寫地說確診癌症。那刻便預料離別一天終歸要來，但一直奢望上天遺忘了她仍在人間閒逛，不會發出詔書。如今，再聽不到她爽朗笑聲，也沒人陪我一路吵鬧、鬥嘴走過萬水千山。

    和吳小毅相識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當時她已是《華僑報》薄有名氣的記者，而我則是剛入行的新丁。從師兄口中聽過這位永遠粗聲粗氣師姐的勵志故事，《大眾報》送件雜役出身，勤奮好學終成為記者，專跑政府新聞。

    不少行家嫌小毅“惡死”、麻煩，扑咪時永遠問不停，她真的很兇，對着只懂向行家“駁料”的懶惰記者沒幾句好話，但跟着她跑新聞的小師妹們都知道，小毅耳仔軟心更軟，只要謙遜一點，她肯定會伸出援手。

    和小毅首次相遇是在陳百強澳門演唱會，我奉命採訪陳百強，彩排時小毅也跑來，我一眼便認出她是師兄口中的勵志怪人，不想這麼一位人物居然追星，不由對她“刮目相看”，大大的白眼立馬拋了過去。

    初入行時我跑教育線，後轉跑突發新聞，基本和小毅沒交集。兩個工作時總是惡形惡相、不肯妥協的女人平日很少聚在一起，偶而在行家宵夜飯桌上遇到，卻“雞啄唔斷”，永遠有說不完的話。有回，她從行家口中知道我採訪時又和企圖阻撓記者的警察吵起來，我那種有理在手就絕不退讓的架勢，她領教過，罕有地勸我：“深夜跑突發，先保護好自己。”

    其實小毅比我更執着，尤其對維護記者職責的堅持，近乎冥頑不靈。從來都是橫眉冷對千夫指，先保護自己此話出自她的口，乃對師妹最真心的關心和愛護。

    （她的二三事 · 上）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