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旅行

    同樣喜歡海的我與另一半，在澳門初次一起看海後便說，以後要一起去看其他的海。於是在她碩士結業後，畢業旅行就定在一個山、海與我年少回憶交織的海島。海島的東海岸留下了我大學四年級夏天的句點，而當時也沒想到多年後重遊，會是另一個人的畢業旅行。

    在梅雨連綿的季節，我們總是追着早上的日光在山路與海岸開車奔馳，在午後的大雨中一起撐傘並肩往前走，毫無怨懟地整個下午待在民宿裡。有時打量着民宿用二手木材與倒樹改裝的家具，有時坐在窗台看着田野小酌米酒，天南地北回望過去、討論此刻、想像未來。

    我們走過了東岸的山間與海邊，又回到了海島北部的城市。在城市裡，另一半興衝衝地走進我的大學校園，路上一直問，這是你上過課的教室嗎？你上課發呆看窗外的風景時，會看到這個位置嗎？

    天氣很熱，蚊子很多，但她總是笑瞇瞇地問，耐心地聽我慢慢講。而我總會不時恍神，覺得此刻熱烈又害羞地向她介紹自己喜愛的校園角落的，就是大學時代的自己。校外小巷裡明目張膽地掛着一面彩虹旗、從前一個人不敢進的店，依然在夜裡的深巷中發出唯一的光亮。彷彿是過去的那個我被她牽起了手，並溫柔地說：有我陪你了。

    一趟畢業旅行裡，畢業的不只是一個人。“畢業”的意義不僅在於學業，也不象徵結束。是自己在生命舞台的中央經歷了一個階段後，漸漸退回幕後，輪到另一個自己緩步上台。在不斷的“畢業”裡，那些幕後的自己一直都在，並會注視着舞台上新的自己萌芽成長，慢慢摸索出那個階段裡自己最合適的模樣。最終，這些所有的自己會互相擁抱。

    親愛的，再對此刻真正覺得幸福快樂的你說一聲：畢業快樂。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