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第一次走進與一戶村民的屋子緊貼着的惠錦山莊的大門時，迎接的是一起飛奔過來的四隻犬。奇怪！牠們並不像英姐所說的，對着我們這樣的一群陌生人怒吼，而是一聲不響地陪着走到停車處。一下車，牠們甚至恪盡友好地在我腳下摩擦着。特別令我感到意外和喜悅的，是竟然與我隨行的阿拉斯加雄犬沒有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

    那四隻犬，三隻黑的、一隻黃的；黑的其中一隻，是另外三隻的母親，在體型上，母親與孩子不遑多讓；孩子中，一隻黑的雄性，其他兩隻雌性。

    接着的時日裡，倘只有我獨自一人在山莊，四隻犬就常在我身邊留連着。但很快發現，有一隻黑的，我這就叫牠小黑，似乎患着病：跑動時，你會以為牠很健康，但忽然就停下來，側着身子躺着；隔不多久，才又起來。我還發現，當有人拿來食物時，小黑總是相當慵睏地落在後頭，別的犬吃飽離開了，牠還是躺在原地動彈不得，可見牠因此屢屢處於飢餓狀態。我於是頓生憐憫之心！每次從城裡過來，都會帶來狗糧看時機單獨餵牠！可怕的是，一開始牠很拼命地吃，但吃不了多少，又側着身子躺下，眼睛緊閉，像突然窒息似的，只是看着其肚皮還在一收一放，才欣慰牠還活着，我低聲呼喚，牠掙扎着站起來繼續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看得你心裡發慌。有的時候，四隻犬都圍着我，我給每隻分別放下一把，其他一下子吃光了，唯獨小黑的未完，但餘下的都被有着親情的犬所瓜分，連母親也不例外。小黑很快就恍然自悟於我對牠的稱呼，偶爾想給牠多開小灶時，隔老遠叫着小黑、小黑，牠就會歇盡全力地或跑或停地來到我的跟前。

    有一天，我在面對水塘的地堂，呆望着深奧不可測的山林，三隻犬都在近旁，只是沒見小黑。忽地，從山坡上傳來犬的狂叫，我第一感覺就是小黑陷入鐵絲網裡了，或遭到可怕的山蛇攻擊。於是即刻循聲尋去，另外三隻犬也跟着。終於見到小黑了，就在“沉香小徑”左側的鐵絲網邊。小黑對着地下的一團在吠着，同時不停用前腿觸碰。一看，天啊！居然是一隻大烏龜！那一定是本來生活在水塘，遇到危險才千辛萬苦地逃出的。烏龜縮着頭，卻仍被小黑弄得團團轉。我多次阻止，最後，小黑終於跟着我和另外三隻犬離開。英姐來了，說孤苦無依的烏龜，在山上是會餓死的。她把烏龜拿起，然後放回水裡。原來，我們應該感謝小黑，如果不是小黑，烏龜的命運堪虞！

    想着想着，小黑又撲到我身上來了。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