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昨歲行

    伯父老婆，是甚麼意思？毋須解釋，誰都知道那就是伯母。如果你作如是想，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當然，這僅是廣府人的隱語，蓋“伯母”粵音如“百無”，意即家徒四壁，甚麼都沒有，有人竟因此而忌諱，對“伯母”改稱“伯有”（百有）。是否改稱便富起來？哪有此事。

    新春來臨，是書寫揮春的時候了。揮春中最常見的“有”是“年年有餘”，不但“有”，而且“餘”，可謂豐衣足食矣。揮春之“有”是正面的，至於負面的“無”，會否在揮春中出現？答案是有的。如“百無禁忌”、“福壽無疆”是也。

    總的來說：好的事物應有盡有，壞的東西全無發生，這不過是一廂情願。最近幾天，掀開報紙，大幅的訃告連篇，音樂大師、翻譯名家的去世，相繼“無了”，當然令人惋惜，不過他們的年紀畢竟早已逾古稀，更達耄耋，亦福有攸歸矣。生命不在乎長與短，只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而又有所貢獻於社會，可謂此生無憾矣。

    說到“有”，其實是一個無底深潭。所謂“得上床牽被冚”，得一想二，又怕千年無米煮，不恐無命享千年。昔人創作了一首《百有歌》，每句多為“有”字，也有一句之中多至數個“有”字。約略記得幾句：“有生以來萬事足，幼時便有神童目。有貌似潘安，有才似宋玉。有太白萬言之文，有子建八斗之腹。”要美貌，又聰明，好的全歸己有，這未必是福，簡直是貪婪。《百有歌》中還有的是：“有兩小無猜之靚妹，有一呼百諾的家僕。有勝於大觀園之別墅，有強過寶玉之艷福。”其實他們有否想過自己有否努力？只是騎在別人的膊上，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坦白說，這些都是行屍走肉。

    與福相對的是禍。福，固由自己去創造，所謂積福；而禍，不一定自己闖出來，譬如天災癘疫，乃不可抗力的事，所謂“禍福無門”。記得有文人的春聯寫道：“福無重至；禍不單行。”看來很不幸，不過他在上下聯之後留有餘地，各加三字。全聯變成：“福無重至今朝至；禍不單行昨歲行。”我們也但願如此。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