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說地黃

    驚悉“老”友從石級樓梯“碌”下來，不但頭破血流，甚至周身傷痛。友之而曰“老”，不但是青壯時直至現在，還過從甚密，老也；數十年街坊，老也；年逾八十而近於九十，是歲月遲暮，近年來他夫婦倆離不開藥煲。他給我看，醫生的處方其中有熟地。

    熟地、生地原是地黃，別名酒壺花、甜酒果、山菸根、蜜罐花、酒盅根、地黃根，乃玄參科植物，為多年生草本，全株密被灰白色柔毛及腺毛，根生葉倒卵形或長橢圓形，葉面多皺，背面帶紫色，栽培的根莖形如白薯。十月上旬至十一月上旬收穫，挖出後洗淨泥土即為鮮地黃，倘若挖出不洗，直接在火坑上慢慢烘焙，至內部逐漸乾燥致顏色變黑，全身柔軟，外皮變硬，即可取出，或烘乾前切片、小塊乾燥。

    乾地黃，俗稱生地，味甘、性寒。養陰清熱，涼血止血。熟地，味甘，微苦、性微溫。滋陰補血。說了這麼多地黃的資料，無非是“老來多病知藥物”，而世有采（採）地黃者則很少理會地黃其何用，只知賣以濟飢腸。

    唐白居易詩有《采地黃者》。詩云：

    麥死春不雨，禾損秋早霜。歲晏無口食，田中采地黃。采之將何用？持以易餱糧。凌晨荷鋤去，薄暮不盈筐；攜來朱門家，賣與白面郎，與君啖肥馬，可以照地光。願易馬殘粟，救此苦飢腸。

    白居易的詩，很多是關心民瘼的，他寫出典型的事例，批判現實，反映生活。這首詩的背景是荒歲歉收，貧苦農民早出晩歸去採挖地黃，整整一天還不滿筐。走向富貴之家（朱門），賣與花花公子（白面郎）。地黃究竟何用？農民不知，只知“白面郎”用這些地黃飼馬，據說這樣馬匹的毛光亮無比，照地生光。

    地黃，乃名貴藥材，富貴人家用以飼馬，農民辛勞，無米以炊，靠勞力得來的成果換取微薄的收入，只能換取些微的乾糧（餱糧）。貧富兩極，有個強烈的對比。古今中外如是。《采地黃者》無疑是白居易筆下的一幅“浮世繪”。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