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青”餅乾
曉敏來澳門,帶了一堆上海食物。太倉肉鬆到蔥油醬、豬肉乾……就此被勾起了那一份上海零食的回憶。
說起來,我的童年幾乎與零食絕緣。父母單位在郊區,整個華漕鎮就一家兼賣食品的日用品小店,乏善足陳。兩個大學畢業多年的科研人員的工資也買不起什麼零食。最多在生病時,父母去上班前會買一小盒糖楊梅,那盒子比火柴盒大一點點。病了的我或弟弟可以破例捧着家中唯一的電器——收音機,在床上聽廣播,吃糖楊梅。是啊,那時候最羨慕弟弟,他身體弱,常常感冒,每個月都要發燒一兩次。而我卻極少生病,如何日曬雨淋,也仍然是隻瘦瘦的不生病的小猴子。
粉碎“四人幫”後的一日,忘了母親是去市區看病還是出差,回來時拿出一包餅乾。餅乾當然是散裝的,用那種薄牛皮紙袋裝着,圓形的厚實的餅乾上有萬年青(植物)凸起的圖案,這是一種蔥油味濃郁,微甜又有些鹹的餅乾,不像蘇打餅乾那麼乾,它充分的油脂甚至染到了牛皮紙袋上,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不過如此,當時我們就這麼確定了。
放學後飢腸轆轆的我,總可以想方設法找到母親藏在衣櫃深處的餅乾筒,打開偷吃一兩塊。當然,那包餅乾在鐵筒中沒能堅持多久。
後來父親去廣州出差,帶回來電子錶、進口餅乾……我們知道了改革開放,上海的瑞金賓館可以買到法棍。買肉、魚、蛋、米、麵、糖、鹽、火柴、肥皂都不再用票,甚至可以喝到可口可樂,洗頭不再用肥皂,年輕人開始用蜂花牌洗髮水、護髮素。我們不再依賴單位食堂,母親買了食譜,甚至做出了賽螃蟹那樣的美食。萬年青餅乾不再是天下第一美食……
從小到大,美好生活的記憶,該是從那時開始的吧。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