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
曾經有一個說法是,小說是一場魔術,用虛構的故事表現出創作者對真相的洞見。果如是,紅眼的最新作品《蜃氣樓01——無限年之鏡》就是一場雙重魔術:以夢作為虛構情節的重心,將一個又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我們與噩夢的距離
如前所述,這部《蜃氣樓01》是紅眼的新作,但假如要用最嚴格的標準來定義的話,以上這描述並不準確——因為只要你翻開書本細讀,封面、版權頁上印着的作者名字都是歐陽龍太郎。那歐陽龍太郎是何許人也?正是小說中的重要角色。
《蜃氣樓01》由七個故事組成,分別為〈吠陀閃光〉、〈百花塗鴉〉、〈順風雷〉以及〈無限年之鏡〉的四部曲。七個故事獨立成章,卻又可被一個“夢”字所串連,而歐陽龍太郎正是身處異空間的奇人,坐鎮於蜃氣樓之內,專門替委託人擺脫噩夢的解夢師。有了這些背景資料後,大家或許就會想當然的認為,這小說就是作為解夢師的歐陽龍太郎與眾多委託人在蜃氣樓相知相遇的故事;但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因為蜃氣樓只是個開端,真正的故事發生在夢境,或者更直接的說,發生在噩夢。
噩夢是什麼?按照書中的說法,它“有時是人心的倒影,然而倒影有時亦會反噬人心”,換言之,所有的噩夢都是源於生活、人心,以及那些未及滿足而轉化成惡的貪嗔癡。
噩夢之可怕
正正是因為噩夢乃是人心的倒影,歐陽龍太郎為委託人提供的服務就不只是單純的夢境解說,更會向其授予兵器(也就是各個篇章的名字),陪同他們一同入夢,對付心魔。而作者厲害之處,在於他把夢境刻劃得極其細緻,隨着情節層層推進,更令人驚覺那些夢中出現過、看似是旁枝末節的元素,其實都與“現實”環環相扣。這就是為何〈吠陀閃光〉中,主角雲雀在夢境中總是無法越過豪華郵輪的四樓;〈無限年之鏡〉中,主角林克何以對夢中的情人彩毫無記憶……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書中的敘事角度不斷在“我”(歐陽龍太郎)的主觀視角與“他”的客觀視覺中切換,這種刻意的跳躍敘述方式,大抵也是作者對“夢”與“現實”互為扣連、重疊的想法之一種呈現。
書中七個單元故事中,部分角色因為心結解開而得以與噩夢道別,有的卻因為惡念被夢境的養分所滋養而陷入了絕境,更有的是在解夢過程中認清了真相,繼而獲得了不同程度的解脫。但無論結局為何,各人在夢中的遭遇都指向同一真理:“大夢如蜃,積惡成魘。”這一點,不就正好與心理學大師佛洛伊德所理解,“夢境往往是不加掩飾的欲求滿足”相呼應嗎?所以,噩夢之所以可怕,在於我們欲求不滿,但卻往往無法坦然直面之。
而除了談夢,《蜃氣樓01》中還涉獵到複製人、基因工程、社會監控等眾多社會議題,它們在小說中起着影響夢境走向的關鍵作用;但假如我們將視線拉回日常生活,以上議題不也是討論度、爭議度都極高的題目嗎?那麼,夢或現實,其實真有那麼重要?抑或尚有其他更精彩的解讀方式可以留待歐陽龍太郎在《蜃氣樓02》、《蜃氣樓03》中細細道來?且讓我們
拭目以待。
高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