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乾的棉被

    韓劇《我的藍調時光》裡，有一個患抑鬱症的角色。當一個喜歡她多年的人收起那句她聽過太多的“你要難過到甚麼時候”，轉而問她抑鬱症發作的感受時，她形容：“身上好像蓋了一床濕透了的棉被，而且眼前會一片漆黑，就算在燈火輝煌的地方，也甚麼都看不到。”

    那種感覺是，在窒息與黑暗裡，很多人在棉被外，他們以為給予的是擁抱，但你感受到的是擠壓的力度，濕重的棉被帶來更深的束縛與窒息。“你看，這裡就有光，你睜開眼睛啊。”但你想吶喊：“已經睜開了，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就是世界，是黑暗的。把裹着濕棉被的我拉到光裡，只會再一次讓我明白，我已經在光裡，並確實看不見光。”你既沒有看到光的能力，也無法因為愛你與你愛的人而好起來。

    但有時候，有一個站在濕棉被外的人，沒有隔着棉被擁抱你，而是掀開那張濕棉被的被角，用你剛好聽得見的音量輕聲詢問：“我們一起去曬棉被好嗎？”剛開始你會搖頭，那是一種下意識的防衛。但在許多次搖頭後的第一次點頭，那個還在的人會耐心等你自己掀開身上的濕棉被，然後陪你一起把棉被搬到陽光下。有時候，是你奮力與自己搏鬥後，一個人掀開棉被，一個人搬到陽光下。

    曬棉被時，濕透的你也站在陽光下。你會發現，在看見光之前，最先感覺到的是溫暖。也許仍未看見，但你能感知與相信光的存在。

    沉浸在暖陽裡，你抱住剛曬乾的棉被，頭埋進變得柔軟的黑暗裡，深深呼吸陽光的氣息。是的，那張棉被還會在，如今卻是一個暖和的擁抱，溫柔地包圍你。還有另一種溫柔是，那個陪你一起曬棉被的人也會窩進來，無論如何都擁抱裡面的你。

    願每一個我們都得以擁抱一張剛曬乾的棉被。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