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阿的人物畫

    同樣是十九世紀法國印象派繪畫的代表人物，雷諾阿在題材的選擇和風格的表現方面，與莫奈區別很大。我並非刻意將這兩位畫家的作品拿來作比較，而是看雷諾阿的畫，就很自然地想到莫奈。雷諾阿的作品充滿溫情，讓人很容易產生親近感，莫奈的作品顯得高冷而神秘，畫作中的“美”有一種超越世俗的孤獨感。

    對於詩人來說，“言為心聲，語為心境”，對畫家而言，筆下的作品同樣是自己內心世界的反映，一位畫家心中的掛念和期待往往會決定這位畫家“畫什麼”以及“怎樣畫”。

    平民出身的雷諾阿，關注平凡的生活，留戀現實的歡樂，他的人物畫總能讓人看到源自生命的喜悅和屬於塵世的幸福，他筆下的色彩和光影交織呈現出來的永遠是純淨、溫馨、甜美、和諧、陽光……他曾說過：“為什麼藝術不能是美的呢？世界上醜惡的事已經夠多的了。”的確，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是美好的，使人對現實生活產生眷戀。

    一幅畫作是否“深刻”，不是靠瞬時的“感覺”決定的，看一幅畫也不一定是純粹的“接受”，而是觀者帶着自己的個體經驗與一幅畫“相遇”，最終形成自己的“看法”。

    雷諾阿的人物畫極具特點，備受大眾喜歡，一方面是因為孩童、女性題材本身的美好。如果是群像畫，他大多選擇極具生活氣息的場景，這樣就拉近了作品與觀者之間的距離。另一方面是他的作品兼具“古典”和“印象”的畫風，有既寫實又靈動的藝術效果。我們看一下《康達維斯小姐的畫像》，這幅作品又名《小艾琳》，完成於一八八○年。畫中的女孩天真爛漫，楚楚動人，明媚的陽光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蓬鬆的秀髮垂至腰際，彷彿每一根髮絲都被微風梳理過，青春的美妙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似乎一切都是明朗的，只是有一點不確認，就是這個女孩的表情難以揣測，不知道是稍帶笑容，還是略顯憂傷，而不同的表情又會流露出不一樣的心理活動，恰恰是這一點，為我們探究人物的內心世界提供了思考的空間。

    雷諾阿的人物畫大多貼近真實的生活，例如《聖安東尼大娘的小酒店》、《包廂》、《紅磨坊的舞會》、《遊艇上的午餐》、《鋼琴前的少女》等作品。僅看標題，就已知曉其人物身份或場景，它們取材於日常生活，每一件作品都是一幅雅俗共賞的生活圖景。

    我們看一下《紅磨坊的舞會》，這幅作品描繪了人們在巴黎馬特爾地區的一處露天舞廳歡聚的場景，畫家用精妙的筆法抓住每一個人物的主要特徵，遠近分明地呈現出人物眾多的複雜場景。舞會中的人們，有的把酒言歡，有的翩翩起舞，氣氛熱鬧歡快，喜悅祥和。仔細看，陽光透過茂盛的枝葉撒下斑駁的光影，灑落在人們的臉上或身上，整幅畫似乎都在動，人在動，光影也在動，很像電影中的一個片段。觀者很快被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所感染，即使是性格內向的人，都會有一種“走進”舞場的衝動。

    或許，只有雷諾阿的畫筆，才能讓凡俗的生活煥發出這般超乎尋常的魅力。

    文：郝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