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止
有年跟劇社到印尼交流,一待竟然待了十天。如果說上世紀九十年代澳門生活的節奏很慢,那麼當時在印尼的時間感,根本是完全停頓。我們在完全不動的時間段中,如水銀一樣滑向四周。
那次旅程其實剛好在爪哇默拉皮火山爆發後沒多久,我們還因此看了一個極度沉靜的展覽——展覽作品,是在熔岩摧毀過後的火山灰下活埋的生活物品,藝術家把那些東西全堆在地上,純粹讓觀者看見。無需說明,無特別煽情,甚至無需明白,你內在異常安靜,把該接收的接收完,離開展場,出去呆呆看着巨大的榕樹,天氣照樣悶熱,哪兒都聽不見車流的聲音(因為沒有),連聽覺都很靜止,你等待你同行的煙民朋友,把他們的煙抽完。
但我懷疑那幾天,他們吸的煙可能比較少,倒是冰茶喝得多,那十天我們說得最多的英文,可能是“iced teh”,一天不知喝了多少杯,不知甚麼茶葉,加冰塊,加了不知多少匙砂糖——你永遠不會知道。其他別的甚麼都沒有,連流浪狗都一致在街頭躺平,懶得對你做甚麼。
我們究竟為了去婆羅浮屠看日出,抑或去看爪哇傳統藝術訓練專門學校,兩者有些分不開。爪哇的舞如同皮影公仔,所有專注都放在關節的角度和表情的不同程度展現。而甘美朗音樂講究格律,是在過度慷慨的陽光底下,唯一讓你有清涼錯覺的聲音。
為甚麼我們置身於此?那些日子特殊得讓我覺得簡直連旅遊都不是。當我以為耳朵聽甘美朗都要長繭之際,有一個傍晚下起了雨,我們住的home stay樓下,練習場的一角,響起了單一個Gender的練習聲。傍晚的昏暗,雨的聲音和氣味伴隨那練習聲的敲擊,時間隨便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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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