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得主解讀      富裕與貧困之謎

    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艾塞默魯 (Daron Acemoglu) 、強森(Simon Johnson) 和羅賓森(James Robinson) 三人的研究，主要是從人類過去兩千年經濟發展的歷史案例中，嘗試找出為何全世界各國貧富如此不平等的理由。在《國家為什麼會失敗》（二○一二年） 一書中 ，研究並證明社會制度對國家繁榮非常重要，其中要點包括法治完善的社會、私有財產權的保障，以及廣納型的經濟制度。他們認為過去流行的三種假設：地理假設、文化假設和無知假設，都不能解釋國家經濟發展巨大不平衡的問題。

    需要有適當的經濟制度

    作者們以十五年來共同研究的成果，建立了一套頗有說服力的理論，以大量的歷史事實闡明，國家長期的發展在於有適當的經濟制度，尤其重要的是私有財產制和公平競爭，才能引導國家從貧困走向富裕，其理論因此也被稱為“制度經濟學”。雖然他們沒有提出簡單的解決之道，但其研究已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極大地增進人們對國家之間收入存在巨大差異的理解。

    書中把各國的制度分為兩大類：廣納型制度（Inclusive，又譯包容性制度）、榨取型制度（Extractive，內地譯汲取性制度) 。廣納型制度致力於保護財產權、創造出公平的競爭環境、制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遊戲規則、鼓勵資源投資新科技、孕育出顛覆性創新力量；在政治上廣泛分配權力、建立大眾對掌權者的制衡機制、鼓勵多元化思想。這種廣納型政治和經濟制度形成良性循環，國家就得以持續發展。

    保障私產權增進生產力

    廣納型經濟制度中，私有產權（包括知識產權）的安全保障是核心。只有擁有這種權利的人才願意投資和增進生產力，如果政府可以隨意更改法律，以沒收或重稅等方式竊取企業家的財產，他們將失去工作的誘因，也不會有投資和創新的動機。這種廣納型經濟制度必須有足夠集權和強大的政府，以建立一個法治的環境、保證私有財產、確保合約履行、創造公平的環境，顯然也與政治多元化的制度有緊密的關係。

    這個被歷史證明成功的制度，必須向社會各領域開放經濟機會，不能把好機會只留給有特權的菁英分子，民眾才有誘因發揮其才能，通過努力實現向上流動的夢想。廣納的經濟制度創造廣闊的市場天地，給予個人自由選擇最適合自己才能的職業，肯冒險有創意的企業家可開創事業，科學家可以把新科技和發明帶入社會，勞動者傾向從事自己較有生產力的活動……這一切都因為有合宜的經濟制度而變為可能。

    汲取性制度意味着貧窮

    汲取性制度則把大多數經濟成長的利益輸送給小部分人，市場被壟斷、專賣和控制，缺乏對私有產權（包括知識產權）的保護，缺乏完善的法制，社會階層缺乏向上流動的機會，民眾沒有積累財富的積極性，也沒有創新發明的動力，因此國家就意味着貧窮。汲取性經濟制度為汲取性政治制度延續製造了平台，權力在此可以無往不利，透過權力操作而中飽私囊。這也帶來了惡性循環，由於權力缺少限制，無論誰人掌握了政府，就會成為巨大權力及財富的受益者，為了掌控權力和利益，劇烈的內鬥成為常態。另一方面，掌權者也不一定願意採納促進經濟成長的政治制度，因為這會稀釋他們的政治權力，因而選擇傾向對他們有利的經濟制度，儘管如此不符合國家最佳利益。

    作者們認為歷史上汲取性經濟制度也可帶來增長，掌控政府的菁英通常也有誘因投資並創造財富，甚至採取一些廣納經濟制度和市場運作的措施，鼓勵其他人發展經濟活動。

    前蘇聯的計劃經濟和工業化，運用國家力量把資源從效率不高的農業轉移到工業領域，就實現了長達數十年的高增長時期，但是這種成長最終會停頓和崩潰。

    中國在改革開放以來所取得經濟高速發展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是在保持政治集中的情況下實現的，與廣納型制度並不完全契合，但也採取很多類似的辦法和措施，該書二○一二年出版時也曾探討過這問題，下期再作介紹。

    容永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