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的反叛

    耳機，我的少年時代裡它好像叫耳筒或headphone，耳機是後來的叫法。它曾經是某種反叛象徵，與世界的雜音隔絕，更重要是將父母的勸罵聲隔絕，假裝活在只屬於自己的時空裡。戲劇理論中有“第四堵牆”的說法，它旨在製造一種幻覺，將舞台上的戲劇與觀眾席嚴格地分隔開，讓演員自覺在有四面牆的房子裡生活着，當觀眾透明。年輕時，在家裡、在街上戴上耳機，大概就想製造這種幻覺，甚至你會看見有些人戴上耳機後，彷彿戴了面具進入角色，隨着只有自己聽到的音樂搖頭擺腦、手舞足蹈。

    隨着時代發展，很多戲劇演出都不再管什麼“第四堵牆”，甚至銳意打破這種區隔，直接與觀眾對話，或者將觀眾帶進自己的戲劇世界。如果戲中的故事涉及一些公共議題，評論人更會形容為一種“賦權”，讓觀眾不再躲於黑暗的觀眾席，進入公共領域。正如現在，人們似乎都已不再需要耳機了，智慧型手機雖然可連接耳機，甚至無線耳機，可是，人們已不再管什麼“第四堵牆”。在公眾場所例如巴士、餐廳、公園、街道上，開放手機的擴音（而且聲音很大），廣播本應只有他們自己才需要聽見的生活日常，或者他們自己感興趣的影片、劇集，或者家人的即時視訊，將本應收於自己手機屏幕，應該私下聆聽、交流的故事、瑣事、親朋的私隱放大到公共空間中。用劇評人的說法是，“打破第四堵牆”，在內地一般被納入“先鋒劇場”的範圍，它顛覆性地模糊了私人、公共領域的界線，將路人甲置入自己的戲劇世界，雖然路人甲們都不一定是自願的。

    可是“劇場”作為手工業時代的產物，總是懷舊的。近十多年來，很多劇場演出都流行要觀眾戴上耳機來看戲，漸漸形成了一種被概括為“耳機劇場”(Headphone Theatre)的表演形式。

    （“耳機劇場” · 一）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