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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記看月亮
徐禎苓與我家廚房一隅
但得如何“安樂死”
隱形樂園
隔岸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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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報紙日期:
2024 9月1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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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禎苓與我家廚房一隅

吳鈞堯

    徐禎苓與我家廚房一隅

    我常常在廚房見到“徐禎苓”。一隻購置於菲律賓市集的竹製托盤,被我用來安置杯子。那回陪同逛街的人還有張以昕、侯建州以及目前任職澳門日報的詩人鄭國偉等。我跟禎苓各買了一隻,看到竹盤便想起當年旅程,一部分的“徐禎苓”在廚房一隅安居,關於記憶的存取,是當事人無法涉及與預料的。

    真實生活中的禎苓,運氣倒不如那隻托盤。散文集《流浪巢間帶》書寫台北居、大不易,買房難、租屋也重重險阻,書中寫道“租屋和愛情一樣可遇不可求,下手要快,眼神要準,時機要對,要找到正常的房子有時根本是奢求”、“房間熱到要練十八銅人,抽水馬達每日哮喘到快爆炸”、“坪數是假的,包水包電其實不包洗衣和冷氣,可開火只限用電鍋”。

    關於租屋種種,禎苓在臉書曾多次以小則訊息揭露,她的文字表現自嘲幽默,實則藏着人生深長嘆息,尤其知道她已經當了好幾年“流浪博士”,住處與學歷一起漂泊,更讓人感嘆這社會到底怎麼了,讓人十年寒窗換來為五斗米折腰,幸好運勢終於來到,禎苓已經應聘專任教授。

    我跟禎苓認識非常早,第一次“見”她,該在中央大學散文獎評審,她獲得第一名,名次揭曉後遙遙揮手致意,直到菲律賓再見,才知道她生得如此嬌小。因為認識得早,更可能當時文壇她舉目無親,所以其第一本散文集《腹帖》的推薦序,便落在我手上。我曾如此標註她的特色:“寫,我認為是經驗了、吸附了、反芻了、飽滿了,未必都是喜樂,經常混合悲喜,當我們坐了下來,一切有了徵兆。如果這是能寫、將寫、寫着的歷程,那麼禎苓是把自己穩穩地納入核心。”

    她寫女體、女病、成長、虛脫、溫暖與空泛等,它們撞擊、它們經過,溫度與事件停留在她心裡。事件常是外在的,如經痛、穿耳朵、燉木瓜等,但是外在會往內靠攏,形成磁力。徐禎苓的散文遂穿梭外在與內在,進行着高密度的互補、交換,最後回饋我們人間味道。最初的散文集對照新作《流浪巢間帶》,依然可見其內功與招式的融合。

    常在廚房碰見的“禎苓”,於現實生活非常遠,有一次《文訊》雜誌聚會,我們剛好鄰座,聊起她的歷史大敘述《時間不感症者》,徐禎苓跟上百年前劉吶鷗的足跡,回到三十五歲劉吶鷗被暗殺的現場、劉到上海插班震旦大學法文特別班、與林文月的父親林柏奏合資房地產、一九二七年劉隨戴望舒踏訪北京,接風的馮雪峰且帶他們逛窯子……這本書許多篇,段落結尾都很精彩,書中“未留下甚麼的他們,意外比大雁塔更深刻”、“美女最好帶點瑕疵,反差愈大,才能讓凡人釋懷”等,都響如銅鑼,在走過的路上,有了碑的輪廓。

    當年在中央大學評審現場揮手的女孩,忽然從後場走到前場,博班畢業的她雖然“流浪”多年,清秀的眉眼之間有股堅毅。我不由得想,她是有多麼大的能量,才能把前進的挫折揉合為箭。

    如果說,我是看着徐禎苓長大的也不為過,從她大學、碩士,再到博班,目睹她在小現場與大歷史的不同展現。事實上,對於她的身家背景,便僅於《腹帖》、《流浪巢間帶》所敘述的生命故事了。〈耳洞〉裡寫着送她耳環的人一一遠走,她的身體還留着他們存在痕跡。一個人留下一種痛一段身世。一個洞,一種空,裡頭裝着她與母親、還有祖母的世代。這很高明也耐人尋味。

    抒情必須累積資本,生活的日常、記憶的冷清以及時間的疏漏處,經常都讓人、或人情一一流失。禎苓圍堵它們,繼而,流浪的心聲跟故事,便找到了逗號與句號。

    吳鈞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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