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徑人踪滅
未來的世界怎樣?我沒有水晶球,不得而知,經過颱風之夜,有所頓悟,而且是目覩。
晚上九時半過氹仔,西灣大橋仍是車水馬龍,人聲市聲鼎沸,十一時半封橋,頓成兩個不同的世界,用“水靜鵝飛”四字去形容,庶幾近矣。
翌日醒來,掀開簾幔,竟是一片空白,白的是眞正的色,雙眸被那白色遮蓋了,從前的橋不見了,旅遊塔消失了,連流動的海水都不知所終,剩下的就只有我自己。我突然想起柳宗元的詩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踪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詩中一個“獨”字,不但描寫這世界已沒有紛亂,因為它“獨”,從此天下太平。到最後,連我自己也消失了,從此這個世界來一次大換血。不,應是脫胎換骨,回復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局面,不只是天翻地覆,物換星移,這情景是怎樣?因為目前還未發生,當發生之後,再沒有人知,根本就沒有人,人就是被人自己消滅。
從白濛濛的一片天地,到了翌日上午十時左右,回復到可見山、能見水,卻不是“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此時既無風,亦無雨,一切都處於靜止狀態,應說是死寂,大橋仍然躺在靜靜的海中,既無風,雨亦霽,遠眺樓臺失去昔日的光彩,是否意味是暴風雨的前夕?殊難逆料。
以上所述是我個人的感觸,可說是“杞人憂天”,相對於宋趙崇嶓的情況又是不同,他的一闋《如夢令》寫道:“日日酒圍花陣,畫閣紅樓相近。殘月醉歸來,長是雨羞雲困。低問、低問,獨自繡幃睡穩。”趙崇嶓者,可謂天塌下來當被蓋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