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南極之遊天氣意外的好，特別是在南極北岸留連的那三數天，大部分陽光充沛，沒有強風，天氣（按南極標準）溫和，同遊的朋友都很滿意。然而，說老實話，我卻是相當失望，甚至有點後悔參加這次“不着陸”的南極遊。

    先說失望。南極的天氣，船公司早已經說過，變幻無定，就是夏天，往往也是寒風凛烈，雪霧迷濛。遊客只能躲在船艙內，一無所見。現在天公掀開了籠罩南極的迷霧，可以在和風跟陽光下欣賞南極的風光，還說甚麼失望？我們的確遇到難得的好天氣，周遭的冰川雪嶺歷歷在目，在峽灣中還看到它們清晰的倒影，就像瑞士的湖景一般。然而，我不禁暗問自己：“這可是千里迢迢跑來要一看的南極？”

    《論語 · 顏淵》：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虎豹身上的紋點並不是外在的，這是虎豹之所以為虎豹的重要部分，沒有了這些斑紋，虎豹便不是虎豹，與平凡的犬羊無別了。南極之所以為南極也就是因為它變幻的天氣、經常的風暴，測不透的朦朧。去掉這些，便不再是南極，只是平凡的景色，看到冰川雪嶺的倒影不及瑞士，只是“像”瑞士，沒有瑞士的明媚。

    或曰：“要是這次旅遊全程都是風雪交加，彌天大霧，恐怕你要埋怨得更厲害吧。”說得很對，這就是為甚麼除了失望，我還後悔這次旅遊。因為我應該未出發前便明白，無論怎樣，不登陸的南極遊，並不能讓我看到要看的南極。如果能夠登陸，起碼還可以感受到南極的點滴。現今在船上，一點風雲變色，氣溫稍降，馬上可以躲回船艙，“溫暖”地隔窗觀望。南極遊就像看大電視，甚至不是先進得像親歷其境的虛擬電視。這只是自欺欺人地滿足了“我也曾到過南極”的虛榮。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