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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自由與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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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6月2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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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自由與意志

廖偉棠

    詩的自由與意志

    詩,首先是自由的,其次才是好或壞的、美或醜的。自由不應該成為討巧的託辭,因為我們也應該記住:自由有其驚險的代價,或者說,越自由、詩的難度越大而不是相反。

    詩是一條恆久不息的大河,不存在斷裂。至於學院,只是載體之一,若以為能凌駕在河水之上,且不濕腳,那便不要寫詩吧。學院詩人心中要有一個天秤,要懂得定奪,在什麼時候投身激流,哪怕遍體鱗傷,否則你一輩子只是詩的票友。楊牧的厲害之處在此,他始終清楚知道自己是一個詩人而兼職學院,而不是一個學者兼職寫詩。

    “理論蒼白,而生命之樹長青”,不懂這一句的創作者,再有才華和智力也枉然,在詩之道上會鬼打牆、循環迷失。但若一味向生命提款、成為個人可憐經驗的自我獵奇者,或者嗜痂炫傷者,最終也會停止在自瀆的無聊,即是另一種蒼白。

    詩不只有好壞之分,更有有可能性的詩與扼殺可能性的詩之分。因此我最終還是會選擇自由詩、開放詩,而不是格律(包括形式上的格律以及頭腦裡的戒律),我希望我與年輕一代詩人更多寫未知的、實驗的詩,雖然可能會失敗,但比一切勝券在握的寫作操練、批量生產要有意義得多。詩如果是尖端,這個尖端不一定是巔峰,也可能是向下的一個至深的極點。

    詩作為文學當中最具游擊、機動性的尖銳文體,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任性”,去試探文學與精神的邊界,做最極限的外推。這一點不只是着眼於超現實主義或狂想性質的文學,同時也適用於歷史與現實的處理,詩可以充當破壁者、挑釁者甚至異端,在面對擁有多種面具的歷史、與荒蠻無理的現實之時。

    詩人是無法饜足者,他對當下已有的意識形態也好、文化立場也好、文學範式也好,都不可能僅僅從中做出選擇。於是,詩人創造,雪萊意義上的詩人乃立法者,便是這個意思。在創造的過程裡必然有大刀闊斧有泥石俱下,青年人們(以及所有仍有青年之心的詩人)不要懼怕冒犯什麼,不必有得失心,須知赤子乃是赤裸裸奔跑在真理之荊棘中的人。“運偉大之思者,必行偉大之迷途”,這是海德格爾的名言,我希望真的是這樣,祝福我的詩友和我自己,要對得起我們現在走的迷途。

    大多數詩人寫詩的初心、出發點都是非如此不可的表達之緊迫感所致,但漸漸的隨着名利的介入、技巧的純熟,很多詩人就會因循自己的成功模式而造詩。更甚者是根據“場域”的需要而修正自己的本意,寫“受歡迎”的詩——其實這無關“現代主義”與“後現代”價值取向之分別,而是寫作者自我定位的高下,也就是說你是否在乎詩的尊嚴和純潔(無邪)。

    在乎,廣東話叫“志在”。志在的志,就是詩言志的志,我希望這樣任性地定義。甚至“意志”,乃是以意象重現我們的志,是詩人的能耐。

    詩,言說那些我們在乎的東西——即使有人唔志在。

    廖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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