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船室見聞

    從外港碼頭搭船去蛇口，航行大約時長六十分鐘。為了觀看近日在深圳舉辦的穆夏藝術展，我與母親在上周五早晨，久違地買了兩張船票。那一日並非是出行的絕佳時機：連續數周的好天氣，突然被狂風打破。“坐船時恐怕會很顛簸，我們最好少吃點，空腹，這樣不容易嘔吐。”母親說，但還是快快樂樂地拉上我，去碼頭內的麥當勞買了早餐。

    與我而言，“坐船”實在是一件有些新鮮的趣事，或可稱其為一種帶有懷舊意味的出行方式。過了檢票口，跟隨號碼到達候船室，周遭環境中孤芳自賞的寂寥之感，一路變得越發濃郁——對於曾一度輝煌過、後又逐漸被時代和人潮拋棄的建築物而言，這種氣息是十分典型的。燈光暗淡，也可能乾脆就沒開燈。天空和大海將陰鬱的光線折射入室，點亮了風格陳舊的牆壁與座椅，又因沒什麼旅人的緣故，候船室於是顯得格外落寞。

    不過，往玻璃窗斜下方望去，我能清楚看見停泊在港口的紅色快艇，大概便是“噴射飛航”。在一片肅穆的鐵鏽灰中，見到這樣顏色鮮明的遊船，對於人的精神也是極振奮的。

    有意思的是，旅客雖數量甚少，一個個卻都特點鮮明：有年輕的情侶，那“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尤為明顯，與候船室的氣質格外契合；有講上海話的“家庭團”，他們大呼小叫，將方言中傲慢與俗氣這兩個極端，都發揮得淋漓盡致；也有獨自出行辦事、臉色陰沉的中年男人，雖外面陰雲密佈，仍戴着墨鏡，肉粉色POLO衫衣領也直直豎起，土氣又時髦。

    等候時，有工作人員衝我微笑，說有問卷調查，問我是不是遊客，得到否定回答後，便點點頭，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母親遂幸災樂禍：“你看上去像是個遊客啊！”我想，這大概也不算是太糟糕的誤解吧。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