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貴的東西

    如果二十年前，你和朋友一起剛好完成了一個演出，經過兩至三個月的排練，該掙扎的都掙扎過了，再穿過發表演出作品的種種恐懼，四場演出後，大家終於鬆得一口氣，笑着吃得下一頓飯。一個戲組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盡可能擠在大牌檔，借幾支大青坐到凌晨。讓大家可以把出錯過的環節，笑着回顧完。這有甚麼價值，只有埋數、交報告那位監製或行政知道。

    後來晚飯人均二百元以下的聚餐好困難，慶功數目的比例對於一個製作的總支出來說不合理，於是，戲組人員越來越高效，慶功的晚宴，變成慶功的飲茶。假設十三人的戲組，面對着點心紙，個個都說肚子不餓，每人點一至兩籠點心，象徵式，說好了的慶功，誰都不想把難捱的製作單位吃窮了。有時我聽說我媽的退休舊同事每周飲茶，都比這班壯年之人吃得豪爽自在。我一時失笑，搞甚麼。後來，藝文資助數目講明白不包餐宴，演員連“霞姨”飯盒也不該拿。說合理沒啥不合理的，殺的總是守規矩的人，由始至終不講規矩的，不知是否傷到了絲毫。

    現在即使你有幾口飯想請人吃，卻請不到人，徒留着旁邊空空如也的椅子。舊友年年講句生日快樂，然後說，要約吃飯啦，每個人都真心誠意，哪天幾時呢？你看着每個人，製作接連製作，每個月仍然為收入憂心忡忡，你開始不好意思。如果你們有時間吃飯，不如為他們自己好好睡個覺，去個旅行放空一下。

    約見面的時間很昂貴嗎？再發展下去，回訊息講兩句話，又昂貴起來了。大家說的句子越來越精簡，語速越來越高，精簡到比人工智能語音更缺少語氣，甚至引起誤會。個個私訊來Cap圖，你睇佢點點點答我，語氣幾差！我翻來看去，唉！不是！他們沒有時間把中文字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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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