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身

    錯了，就是錯了。長得再像，也不會是同一個人。我甚少在街上與好友相認，一是視線經常失焦，白日夢說來就來，注意力也只是剛好足夠提防交通意外，好讓我能安全抵達目的地。二是我總記不住別人的長相，見過幾面的新朋友，就算走到眼前，我也未必認得，偶然碰見有人點頭問好，便以微笑代替回應，然後大腦飛速運轉，想要吐出半個人名，哪怕是綽號也好。

    既記不住，也看不見。但凡事總有例外，人總有高估自己能力的時候，於是這次我主動向偶遇的朋友問好，並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然而回頭的人表情不對，不像是驚喜，而更像驚嚇。與預期的畫面不同，思緒亂了，一時三刻無法梳理。是我把陌生人錯認為朋友，還是朋友把我錯認為陌生人，大腦仍需飛速運轉，或許他不方便，或許他不願意，或許他本來就不是我的那位朋友。

    本來還想試圖解釋，最後只道了歉，也不知道面前的陌生人會否接受，只見他轉頭就走，消失在人海中。有需要道歉嗎？繼續走在路上的我覺得有點不甘，明明自己才是期望落空的人，但一想到打擾了別人的日常，還是覺得愧疚，畢竟，也無法證實那個人的身份。立場對調過後，才明白“認不得”有兩重含義，如果他不是，他就不是；如果他不認，他也不是。是陌生人還是朋友，決定權並不在我。

    曾有朋友向我抱怨，說在街上碰見了我，我卻沒有搭理他們，本以為是自己失魂，後來比對過時間地點後，卻發現自己當時根本不在現場。朋友打趣說大概是碰見了我的二重身，雖然不太吉利，可我也想看看，還要看看那些許久未見的人們，如果世上真有二重身，請讓我看看你們仍在街上閒逛，好好活着的樣子，無論相識不相識。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