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黃河路

    近來王家衛的電視劇《繁花》熱播，上海一條普通街道黃河路（舊名派克路）熱鬧起來。黃河路北起新閘路，南至南京西路人民公園，全長不足一公里。

    我出生在卡德路（今石門路）的一棟大宅。一九三七年“淞滬會戰”後，我家多位叔叔姑媽各奔東西參與抗日，頓時大宅邸人去樓空；其時祖父從業的人壽保險公司又因戰爭業務一落千丈。第二年低價賣掉了大宅，搬到愛文義路派克路口的弄堂“平和里”居住，那時我年僅六歲。

    日寇進租界後的一九四二年初，我隨祖父逃離上海到江陰鄉下居住。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後回到黃河路弄堂居住。一九四九年後周邊弄堂打通，我家弄堂有了黃河路的出口，對於黃河路街面瞭若指掌，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各家店舖。

    有三家親戚住在黃河路，黃河路北京路口的王寶和醬園店是我小姨母家的；大姨母住在黃河路北端；還有祖母的弟弟郁家小舅公也住在黃河路。附近有三家戲院，黃河路北端，青島路口有一家明星大戲院，我在那裡看過《木蘭從軍記》等電影。一九四六年周恩來在這家戲院，觀看了袁雪芬主演的《梁祝》……黃河路南端西側有卡爾登戲院（今名長江劇場），我常在卡爾登看戲看電影；有生第一次看越劇就在此劇院，徐玉蘭和王文娟主演的，配合抗美援朝題材的《信陵公子》。卡爾登戲院拐彎就是大光明電影院，在此我觀賞了很多荷里活電影。

    黃河路南端東側是高達二十四層的國際飯店；國際飯店往東五十米有一棟意大利式的十層高樓“華安人壽保險公司”，即現今的“金門大酒店”。建築年代比國際飯店更早，華安公司老闆呂岳泉委託我祖父監工督造了這棟高樓。我從小多病，經常在這大樓裡的保險公司醫務室就診，給我看病的醫師就是住在黃河路的郁家小舅公。

    電視劇《繁花》展示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黃河路，這是黃河路美食街的輝煌時期，飯店林立、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可惜我對這些情景沒有印象。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移居澳門，有三十年很少回上海，春秋兩季我忙於澳門國際音樂節和藝術節，而冬夏兩季我懼怕上海的嚴寒和酷暑，所以有假期也不回上海。曾多次到上海公幹和考察，因為忙於公務，而且集體行動，也沒有機會去看看繁榮昌盛的黃河路。退休以後每年回上海，常住金門大酒店或黃河路上的旅店。

    雖說黃河路已經沒有了九十年代的熱鬧，但還是一條人氣興旺的街道。去年五月我回上海，與多位老朋友在黃河路的粵味館共進午餐，還到國際飯店喝咖啡……時代潮流滾滾向前，如今我可以通過電影、電視劇，繼續追尋從小熟悉的黃河路。

    殷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