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花園盛況空前   寶芝林雄風再現

    令狐昭

    黃飛鴻曾在各地授徒，中日甲午戰爭之後，他似意興闌珊，所創的寶芝林以行醫為主，一九二四年商團亂事中，更付之一炬。①一九二五年，他鬱鬱而終，後人以洪拳之名傳授其遺技，南下香港的門人有陸正剛、凌雲楷、林世榮和梁林等。其中林世榮與弟子們於一九三○代初期已扎根香港，由他精心整理和公開發行的拳譜，開創廣東武術套路攝影紀錄和寫作刊行的先河，完整保留了黃飛鴻的主要拳術，以及林家洪拳最核心和最重要的武藝。至於黃飛鴻入室弟子禤鏡洲在民國初年到澳門尋求發展，於一九一七年開設禤鏡洲藥局，行跌打醫術，同時收徒授武，培養梁中天、郭文等眾多門生，其子禤彥光自小隨父習武，後在大三巴街開設跌打醫館。②一九五四年一月十七日在新花園舉行的吳陳比武，禤彥光受邀負責擂台上的現場裁判工作。

    所謂吳陳比武，是吳家太極拳傳人吳公儀與“白鶴三夫”之一的陳克夫，相約在新花園泳池擂台上一決高下。吳陳比武也是何賢策劃舉行的慈善籌款活動，既敦請馬師曾、紅線女、新馬師曾、芳艷芬、何非凡、鄧碧雲、羅艷卿等紅伶到場觀戰，亦特邀影星張瑛出任司儀，還有香港鑑泉太極拳社和泰山健身學院同場表演武術。這場震撼各方的龍爭虎鬥是當時武術界和體育界的大事，從一九五三年八月起，吳陳兩家、港澳武林的隔海筆戰陸續展開，半年內引起廣泛熱議，各大報章追蹤報道。港澳兩地，賭盤廣開，禾雀亂飛。比武當日萬人空巷，盛况空前，擂台四周觀眾如潮湧動；涼茶舖擠滿人，圍坐收聽綠村電台梁送風的現場實況直播。這場僅兩回合、三分鐘的激戰，結果不分軒輊，二人化干戈為玉帛，成為武林佳話。

    吳陳雙方在報章論戰期間，從前顯赫一時的方世玉電影已絕跡，硬橋硬馬的黃飛鴻電影沉寂了三年多，而喜劇片和文藝片則大行其道，產量在武俠片之上。林世榮高足劉湛有見及此，決心再掀起黃飛鴻的銀幕雄風，自資創立雄風影業公

    司，邀胡鵬執導《黃飛鴻一棍伏三霸》（一九五三年）。該片別名《黃飛鴻比武》，不難令人聯想到那時即將上演的吳陳比武；內容上承《黃飛鴻傳第四集：梁寬歸天》（一九五○年）裡“好勇鬥狠，必敗必亡”的精髓，同時增添了喜劇元素；佈景和美術出自陳其銳、陳景森父子之手，在電影中發揮關鍵作用。胡鵬跟劉湛在《百戰神弓》（一九五一年）初結片緣，便得悉對方身懷絕技。今次劉湛飾演好色又怕老婆的土豪惡霸，跟關德興以單頭棍③決一雌雄；其子劉家良飾演黃飛鴻的徒孫，由關德興向他示範洪拳的十獨手之七星連環扣。

    其時武俠片不獨洪拳傳人參與，“白鶴三夫”之一的陸智夫曾為王天林導演的《方世玉肉搏洪熙官》（一九五二年）和《黃飛鴻義救海幢寺》（一九五三年）擔任武術指導，後來在黃飛鴻電影的鼎盛期，他邀得胡鵬拍製《白鶴英雄傳》（一九五六年），用白鶴拳法解拆絕門手。然而劉湛不但置身幕後，更以演活林世榮而馳名，他在《黃飛鴻與林世榮》（一九五四年）首度扮演自己的恩師。該片改編自朱愚齋小說裡林世榮大鬧廣州西關樂善戲院的事跡，還介紹了虎鶴雙形拳和六點半棍，由林世榮嫡侄林祖親臨指導。據說林世榮的虎鶴雙形拳獨步武林，他眾多門徒中，精於此套絕技者不多，劉湛是其中之一。與此同時，新晉編劇王風首度加入黃飛鴻電影班底，與胡鵬、關德興、石堅、劉湛等人攜手開拓出漫長的合作之路和機遇之路。

    （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二十）

    註釋：

    ①麥勁生、劉繼堯：《緯武經文：創建中國武術的近代歷程》，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跟公司，二〇二二年六月，第三十二頁。

    ②梁洪波：《黃飛鴻入室弟子禤鏡洲》，澳門：《澳門日報》，二〇二三年七月二十七日B10版。

    ③南方國術界常用的武器，長約一丈多。善用此棍的高手，點、挑、刺、劈，揮舞起來，快如閃電，矯若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