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綁架的繩結

    十五天大旅行結束，爸爸媽媽踏上回澳的航班。我跟丈夫女兒去接機，本來打算一起外出吃個晚飯再回家，結果爸爸甫放下行李就去街市買菜，晚上全家人吃火鍋。

    如果我沒有猜錯，大概是因為他們旅途中吃了一頓火鍋，而我搭訕地回覆他們：“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爸爸說，待他回來時跟我吃火鍋，我還以為是隨口一說，幾乎忘記，他卻牢牢記了這些天。

    他們出發前，我心情不斷起起伏伏。從小到大，媽媽最愛說的一句話，是她自我出生以來便沒有自己去過任何旅行，天天都守在家裡，偶爾離澳也是帶着一家人出外探親而已。我的初中扶貧行、高中畢業之旅、赴外交流學習，背後都埋了這句話。爸爸倒是沒說甚麼，但也沒為我說甚麼。結婚時正值疫情，也就乾脆不提甚麼蜜月旅行了。雖然如此，但每回旅行前後，媽媽總是替我張羅衣物，爸爸亦替我搬行李。我不知道怎麼回報這種為父母者的巨大犧牲，常常沉默以對。今年疫情過去，他們好像終於意識到，有些事想做就要去做。我便想盡辦法幫他們圓夢。終於看着他們乘坐的班機順利起飛，又迎接他們平安歸來，聽他們訴說旅途上的點滴，然後期待明年再去甚麼地方，突然覺得我們的身份似乎被調換了。

    曾經我很不喜歡寫自己的父母，就跟我在日常生活裡不喜歡聊自己的父母一樣。他們總是把責任掛在嘴邊，綁架自己也綁架了我。時日久了，漸漸發現這種綁架並不是來自他們自身，而是來自他們的父母，甚至是父母的父母，他們或許並不想綁架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許，當意識到這是不對的我，終於也成為父母時，可以嘗試用純粹的愛解開這種束縛。一天一天，我學習書寫自己的父母，也學習和他們對話，一天一天，我們學習解開身上的結，編織出愛的翅膀。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