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變老

    “你有空來帶我去剪頭髮嗎？”“好，我明天下午過去。”“我有錢，可是剪頭髮那裏有一部機，要把錢……”

    這幾年快剪店興起，再加上我媽堅持不用手機而無法北上，習慣了光顧澳門的快剪店。快剪店離我媽家只有五分鐘的步行距離，她完全可以自己去。然而我收到電話的時候，連理由都沒問就說好。

    我媽說，快剪店有一台機器，要先把五十元紙幣塞進去，然後按一張小票，把小票交給髮型師才能剪髮。這種在我們眼裏一秒鐘能完成的小事，於她而言卻是困難重重，她不認字，也不知道錢要放到哪一個插口。

    我說，你可以隨時打電話讓我帶你去剪，這一點問題都沒有。但萬一某一天你想要嘗試獨自去也行，直接把五十元給髮型師就可以了，他會幫你操作的。她堅持說不行，沒小票髮型師不工作的。我牽着她的手，把五十元拿給髮型師，把她的困擾當面諮詢了髮型師。對方笑得有點尷尬，笑說有錢就剪，小票這東西沒所謂的。

    從小我就是個沒耐性的人，急性子，也怕麻煩。不但怕自己麻煩到別人，同樣不希望別人麻煩到我。養小孩治癒了我大多數的壞毛病，畢竟養小孩本來就是件自找麻煩的事。

    既然我們可以為小孩赴湯蹈火；可以一次又一次教小孩爬行、走路、拿筷子；可以把小孩毫無理由的堅持視為可愛；可以體諒及同理“高敏兒”，我們至少也得把一半的耐心及體諒分給老人家，把返老還童的他們，視為半個兒童。老人總擔心自己行動緩慢及思想脫節會被年輕人嫌棄，需要我們一次次的安撫與肯定。

    我曾經很喜歡的作家劉墉說過：“聽起來或許有一點點殘酷，可這就是愛的本來面目：愛是一代代向下傳遞，指向未來的。”但我不盡認同。愛並非單向，它同時也是向上流動的。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