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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與影像圖騰之象徵性
武松 · 關公 · 黃飛鴻
瘋狂可怕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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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報紙日期:
2023 10月1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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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與影像圖騰之象徵性

離 檬


僧人在人群中頻頻點頭


湘琪尋找身份證


小康尋找水

    詩歌與影像圖騰之象徵性

    ——電影短片《天橋不見了》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馬致遠《天淨沙 · 秋思》

    蔡明亮導演不下一次地表達了他“不說故事,做的電影不是娛樂”這回事,但口中不說,並非心中不可體會,亦非文字無法言傳,其箇中玄機如演員李小龍所言,各種人類行為模式能達到的最高境界,當屬“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任何事物都包括有限和無限,在有限的層面內創造出無限的東西,在無限的層面也可以控制有限的東西。萬物的兩個層面,有限及無限,端看如何利用控制,亦可互相轉換,我想《天橋不見了》這部短片,便能讓人很好地察覺到這無形中取有形的精妙。

    斷橋

    “我們就只是要這樣直直地走啊。”天橋不見了,但在主角湘琪與路人、警察三方的對話中,那韻味讀起來更像是人際間的橋樑斷裂了,抑或是壓根沒存在過?會否所謂人性的溫暖,都僅是出自樂觀者的一廂情願?就像是湘琪徬徨地問着警察問題、路人事不關己的煩躁推脫、警察那“關我甚麼事”的隔絕行事。雖短片未有特定說明地點,可那場景的煩悶,幾乎像是躺臥在夏至的台北,在午後雷陣雨前那能將生蛋煮熟的柏油路上,滋滋作響。興許天橋就是那樣斷的吧?被城市的喧囂一視同仁地腐蝕着,嘈雜的路上可沒人發現從何時開始,路上聯繫着“交流”的天橋就這樣失蹤了,對於路人,這好像也只是生活中一個無可奈何的不便罷了。反正我們還能滿足個人的渴望,那也很值得體驗,對吧?

    水荒

    沒咖啡,沒湯,沒水,湘琪就點了一個蛋炒飯。個人生活藉以觀之,蛋炒飯,可是一道會加深口渴感的菜餚。作為觀眾,還沒來得及向她喊停,湘琪便重回了路上,那她是吃了還是沒吃?我自己做個猜想,她是吃了但嚥不下,所以才匆忙地回到了路上。找不到水解渴,好歹能尋回她的身份證吧?與其相遇的僧人有何意?帶點趣味的想法,他是在幫我們的湘琪祈福啊,君不見僧人頻頻地點頭,無非是在向我們的湘琪祝福早日尋回心中所欲,或是為周遭不苟言笑的匆匆路人們超度,望眾生早日放下汲汲營營之舉。僧人是要湘琪找到呢,還是想眾生找不到呢?如此反覆的思索不外乎是旨趣之所在。

    只是最後湘琪還是希望落空了,警察沒有拾獲她的身份證。而另一頭,另一個主角小康也正在找水呢,一次、兩次,怎麼去個洗手間水龍頭也沒水。樓梯中兩人擦肩而過,一人走上、一人走下,小康驀然回首,湘琪卻好似不是他所尋千百度之人,兩人只是剛好在燈火闌珊處偶然地撞上。湘琪此時心中所思,無非是覺得身份證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該如何是好,這可是現代公民社會中唯一能證明她身而為人的事物了,但轉念一想,至少,作為一個人還有情感的展現,有情便是人,這絕對錯不了。

    無情人家

    倘若有人劈頭問一句:但如果連情都沒了,那又該怎麼定義自我的存在?我會告訴他,莫急,莫慌,且看小康,沒見着此刻他正在和他人進行境界最高的人類交流形式——情感(慾)的展現嗎?話雖如此,但陌生的男子卻似乎不符合我們對於這種交流的期待。說是交流,更像是偷窺與觸犯,“14:35”、“17:55”,看着進度條,兩個時點我都默默記錄了下來,因為那是陌生男子兩度隱沒於視野之外的時刻,嗅着那詭譎的氣氛,未來或可供調查取證之用。果不其然,男子雖然沒有動手,但那言語的侵犯程度,幾乎不亞於實體的接觸了。

    但我忘了,小康沒有要反抗,還是他忘了怎麼反抗?此刻“情慾”兩字只剩其一,剩下的不是情,更多的是屬於陌生男子的慾,伴隨着些許小康的服從作為調味,但這餐是否只有一人會樂在其中,都只能是觀者立場不同的觀點。看到此處,作為觀眾的我總覺得,連人家都無情了,我總可以只在腦海中造一艘船、徜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了吧?

    叢林夕陽紅,相思有何用?

    馬致遠所著之《天淨沙 · 秋思》,無非就是在談論天涯漂泊人的辛酸與孤單,碰見枯藤、老樹和昏鴉的旅客們,在路上卻還是能偶然一遇小橋流水人家,稍稍撫慰那形單影隻的苦悶。即便夕陽西下,明日小橋仍尚存、河水還是流通、人家也仍舊在生活着。雖是斷腸人,亦不能忍受世上再無次等的悠閒存在矣。除非,他能猜想到千年後的台北市區,正是那樣的情勢在捲動着人們前進。

    被窗所映照,我們在片頭只能從窗中去探訪湘琪的身影,視野中總是隔着一道窗。即便無窗,湘琪也不少被鏡頭用高樓的牆擠壓着,小康亦非例外,在洗手間中被廁所的隔板夾擊追殺,到了與陌生男子見面時,又要忍受着牆板的限制,赤裸地被外頭高樓與大廈的水泥產物注視着。所謂大城市的機會,就只是這樣的吃人文化嗎?被掩蓋在車輛喇叭聲與各式高聳的建築下,怎會不是想要追尋真正自由的迷茫靈魂在吶喊?

    片尾蔚藍的天與清澈的雲,不知道又乘載了多少人的想法。要不,天馬行空這詞是從何而來的呢?盯着盯着,然後我懂了:這才是片中人物的共通點吧?想與思,思與想,就如開頭中看着廣告看板與人群佇立許久、也想不出個頭緒來的湘琪;又好似遇到湘琪後因若有所思而停滯的小康、追尋着身份證的湘琪;小康探索着人際交流與其中的情感,只是在都市叢林裡,這想與思又有何用?片中並未表達,只是留白給身為觀眾的我玩味。我不會說蔡明亮導演是要湘琪尋找她在城市中的身份與立足之地,也不會認定他要表達的,一定是小康在瞥見湘琪後,對於過去、未來的情感流動與計劃,皆被打亂了腳步,但至少我有這樣的想法,我相信導演也不會全盤否定。就像那片尾的雲一般,可以將它看作是熱狗、花苞、原子筆,那都無妨,只是人們對於無形的一種局限性的解釋。沒有對錯,只存有無。

    離  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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