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緻而龐大的《文藝復興》

    ——霍凱盛的一幅作品

    “藝文薈澳——澳門國際藝術雙年展”已拉開了帷幕，今年本地藝術家邀請展邀得五位藝術家在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各自的作品。畫家霍凱盛便是其中一員，他參展之作品相當出色，值得細細欣賞。

    出生於澳門的霍凱盛，近年來在藝術舞台上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熟知，他的作品已被葡萄牙東方博物館、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 、澳門政府總部、澳門文化局、澳門藝術博物館、東方基金會等機構及個人收藏。本次“藝文薈澳”展中，他以五件作品組成一組名為《

    文藝復興》的針筆畫。作品創作介紹說，此組作品畫的是大航海時代相互發現的“地圓說”世界與“地平說”地圖。“地圓說”與“地平說”象徵兩種不同時代不一樣的世界觀︰科學與反科學，進步與落後。

    五件作品中，最當眼的當數掛在牆上的大尺寸針筆畫。另四件作品也用針筆畫在了小木箱上，環置於大幅針筆畫前。

    畫的中央表達了“地平說”：浮於空中的一塊方形土地上的世界——右前方是我們熟悉的聖保祿教堂前壁，即大三巴牌坊；畫面中還有聖彼得大教堂、希臘雅典衛城、羅馬鬥獸場、威尼斯的嘆息橋、巴黎的凱旋門、埃及金字塔或羅浮宮前的玻璃金字塔、華盛頓紀念碑等等。總之，那是一個懸浮於空中，立於平面上的世界。

    畫的前方，是一個類似拉斐爾名畫《雅典學院》的場景。當然，學院的背景改成了大海——生命起源之處、人類探索遠方航行之所。有船在海上航行，海的不遠處是綿延的島嶼。再後面是一整片天空，這是一片與“地平說”浮於空中那塊平面上的世界所共享的天空，有雲，有鳥，有天使。《雅典學院》裡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被換成了與澳門有關的利瑪竇，以及與之合譯《幾何原本》的徐光啟、一位拿着象徵夏娃手中的善惡果，又如維納斯的金蘋果的女子、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達芬奇的《維特魯威人》、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這些人物，似乎都與他們身後懸浮於“地平面”的建築有關。

    人物背後是葡萄牙里斯本港口貝倫塔的一面牆壁。貝倫塔是葡萄牙的象微。間隔一段距離，我們能看到澳門昔日關閘那扇至今尚存的拱門。畫的最上方，是完整的貝倫塔，以海洋與帆船隔着澳門海關與媽祖閣（媽閣廟），正中間是一架渾天儀，最右似乎是廣州之類的城市。四根巨型羅馬柱支撐於天與地之間，令人想到中國古代傳說中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而立之四極（同樣是地平說的一種印證）。當然，以羅馬柱來取代鼇之四足，又是東西混合之想像了。

    不同時空中的人物與景物交織出現，打破時間與空間的限制，這不得不讓人想到俄裔澳門畫家君士坦丁（他也是此次展覽受邀作者之一，作品同場展出）。好的畫家需要好的繪畫技藝，這毋庸置疑。然而文化底蘊與想像才是藝術的翅膀，決定了創作的高度。在霍凱盛的作品中，我們不但看到了他繪畫方面的專注度與高超技巧，也看到了他對歷史、地理、人文多方位的難能可貴的認識、思索和與之相關的想像。整件作品繁而不複，構圖精妙，以微小的細節表達龐大的人類探索求真的代表性歷程。

    這幅《文藝復興》以大航海時代為背景，糅合了作者對世界的過去與當下的思考。一切是由澳門出發？從葡萄牙出發？甚或從威尼斯出發？都已不再重要，我們所居住的這顆古老星球本來就是圓的，出發點也能成為目的地。而東方、西方的建築與人物，或是熱帶動物——獅子、大象、孔雀、長頸鹿是否象徵了曾作為葡萄牙殖民地的美洲的巴西，非洲的東、西海岸某地，亞洲的馬六甲、印度果阿、東帝汶等等，我們也不得而知。只能說，此刻我的解讀一定有錯漏，有誤讀，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件作品包涵了無限的深意，讓每一位觀看者都可以在自己的認知範圍裡看到一個世界，一位藝術家用他的智慧給你塑造的世界。由此，觀者也可展開自己的想像與思考。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