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悼念聞一多

    四月就要過去，我所在的合唱團用甚麼來表達對故世前輩的追思呢？一再考慮之後，我給組長珏艷、志偉發出短訊：“清明時節雨紛紛。周六晚排練，請各位帶歌譜《我就讓你睡》。”

    二十七歲時的詩人聞一多（一八九九——一九四六）在只有四歲的女兒不幸夭亡時，寫了一首《也許——葬歌》：“也許你真是哭得太累，也許，也許你要睡一睡，那麼叫夜鷹不要咳嗽，蛙不要號，蝙蝠不要飛。”全詩共十六行，沒有見撕心裂肺、沒有見頓足捶胸，卻字字皆淚、句句皆血。

    一晃幾十年消逝，作曲家李一丁（一九四九——二〇一四）為電視劇《聞一多》作曲，她鑽研聞一多的許多作品，心扉被《也許——葬歌》所打動，決定就以此寫主題歌。李一丁沒有採用《也許——葬歌》的全部，而獨具匠心地以詩歌最末三行作為歌詞：“我就讓你睡，我讓你睡，我把黃土輕輕蓋着你，我叫紙錢緩緩的飛。”聞一多的詩本來到此結束，他想讓心中思緒隨着“紙錢緩緩的飛”而去。但李一丁抓住貫串全詩的“睡”字，以加強聞一多的追憶和愛撫之情，於是在構造這首女聲獨唱十混聲四部合唱時除反覆上述最後兩行又反覆 “我讓你睡，我就讓你睡，我就讓你睡，我讓你睡。”並把歌名定為《我就讓你睡》。

    我與李一丁，只曾有通信通電話之緣，卻從未曾有見面之幸。我信服她、仰慕她。正是她，以其特有的善良和敏感、虔敬和熱誠，創作了這樣一首感人至深的《我就讓你睡》。

    期待合唱團員在演唱李一丁的《我就讓你睡》時，深切懷想其所悼念的聞一多及其女兒聞立瑛。其實，豈止悼念聞一多，自二〇一四年十一月十三日李一丁在眾人哀嘆聲中遠去時，《我就讓你睡》就又成為一首悼念李一丁的歌。而從廣義上來說，《我就讓你睡》也可以成為你的一首悼念已經走上天國的至親至愛的歌。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