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影像再抬頭

    ———《2022澳門當代電影及錄像展》澳門製造 X 澳門影評人

    由拍板視覺藝術團主辦的“澳門當代電影及錄像展”於今年三月再度回歸，當中共有廿二部本地作品陸續上映，精彩可期。首先介紹“澳門製造一”，裡頭的四部短片調性均偏向藝術電影，節奏從容緩慢，角色之間的情感流動更為深刻，透過豐富的視聽語言，帶領觀眾深入其中。

    《寧靜》講述五年前因事而被捕的少年，自覺愧對意外離世的同伴，在罪惡與內疚間備受折磨。主角對出獄後的生活顯得無所適從，不斷在城市的不同角落遊走，但始終格格不入。當他嘗試無限接近受害者的家屬，話語卻如鯁在喉。本片在影像上十分講究，擅長捕捉事物的自然狀態，光影的使用、畫面構圖都經過細膩的思考，在此合集中攝影美感最為突出。

    在澳門的作品中，鮮少導演有足夠能力透過場景敍事，而我認為《出土》在這方面表現出色。男主角的工作與駕駛有關，經常出入街道、停車場，佔據他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所以當他的創傷被觸發時所產生的幻象，這些場景便是發生一切的適當場所。某些場景令我聯想起黑澤清《顯影的女人》，無處可逃的窒息感流竄全身，影片一直充斥着陰冷、恐懼、懸疑的特性，顯得另類創新。

    《海》讓我聯想到羅伯特愛格爾(Robert Eggers)的作品，尤其是《燈塔》，一樣採用高對比度黑白攝影，以4:3窄銀幕的方式呈現，配合山海分隔、森林滿佈的自然場景，營造出與宿命有關的不祥預感，暗示着有如希臘神話般的悲傷結局。人類在文明社會所創造的一切，最終竟可能是徒勞無功，心靈上的陰暗愁緒無處抒發，前路未知，唯有走向滅亡才是唯一真理。

    《路環大日子》是“第二屆OUT路環藝術節”駐村藝術家計劃的合作成果，而該位藝術家正是澳門導演劉景愉。《路》本來是在實景播放的互動影像裝置，這次搬上銀幕播映，變成一部紀錄片與實驗影像結合的作品，探究城市發展對原生土地的破壞與建設，當中略帶喜劇元素，有着獨特的奇異趣味。

    除了“澳門製造一”，以劇情片為主打的“澳門製造五”也值得一提。《下午三點》以香港劏房為主要場景，是在狹窄空間下所發生的靈異故事。一到“下午三點”，悅耳的鋼琴樂聲便會響起，伴隨女主角而來的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實還是虛幻？本片運用破碎的剪接混淆敍事邏輯，正如疫情混亂了日常生活，有心人以假亂真，而真相正等待觀眾去探究。

    《家裡養的花自殺了》改編自《陽光普照》，可以想像它是一部辯證親子關係的家庭劇。不過《家》更想揭示家長對教育的干預其實深度影響着孩子的健康發展，以牛奶灌溉花卉會使其營養過剩，過分的管教和溺愛一樣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家》勾勒出四合院和街道的特色，攝影風格優美，不妨看看澳門導演鍾玲對北京的印象。

    《家庭作業》是裡面唯一的紀錄片，坊間對其意見兩極，有人認為此片誠意欠奉，只是把舊有的紀錄片素材重新組合，拼湊而成所謂的“新作品”。而我屬於偏好這部作品的一方，它目標明確且言之有物，題材私密又大眾。如果之前有看過姚露欣導演的短片，不難發現她特別關注“小孩”、“母女”的議題，在她的作品中，父親是經常缺席的，相信導演本人在生活上吃了不少苦頭。這次她掏心掏肺，訴說自己如何一邊“湊女”，一邊堅持電影夢，製作簡單但真摯動人，真正地呈現了一段“心路歷程”。

    《傳家寶》是少數關注長者主題的作品，本片大膽運用“重複”手法還原老人日復日的生活，每天在同一定點等待“有緣人”的出現，直至“傳家寶”落入誰家。《傳》雖然手法單調，故事亦不算有趣，但它比其他短片來得有耐心，敍事的完整性在當中做得最好，畢竟老導演的功力擺在那裡，絕對值得本地的影視後輩學習如何說好一個敦實的故事。

    蘇兆偉

    2022澳門當代電影及錄像展

    日期：三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

    場地：東方基金會放映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