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有諫道”

    隨着時代的變遷，人們的語言亦代有更易，譬如對人的稱謂，在我童年時代，問路於人，那是女人，該怎稱呼？如果叫一聲“大嬸”，亦頗為尊敬了，可是這“大嬸”卻是雲英未嫁的，那就不妙了。事實上當時的社會很多女子是“梳起”，即終身不嫁的。所以母親教我輩，對陌路女人稱呼，叫一聲“大姑”最得體。曾幾何時，“大姑”一詞又顯得“土氣”，連鍾無鹽也一律叫“靚女”。愛美，人之常情，不但女人愛美，男人也不例外。

    《戰國策 · 齊策一》之〈鄒忌修八尺有餘章〉，說的是鄒忌身高八尺多，神采煥發而容貌俊美。一日，他晨早起來，穿衣打扮，對鏡整容，問他的妻子：“你看我跟城北的徐公比，哪個漂亮？”妻子說：“當然是你靚，徐公豈能與你相比。”鄒忌仍不十分相信，再問其妾，答案都一樣。翌日，有客到訪，閑聊間，鄒忌以同樣問題問客，客說得更確切：“徐公豈能與你相比！”

    過了幾天，徐公來到鄒忌家。鄒忌細細打量徐公，又對鏡端詳自己，更覺己不如徐公。靜夜思量：妻讚美，是出於偏愛；妾讚美，出於畏夫，怕失寵；客讚美，是有求於己。所有讚頌都是不盡不實、存有機心的。

    鄒忌入朝參見威王，把“比美”的事說了一遍。他說：“自己根本無法與徐公相比，妻、妾及客人的奉承，各有心思。如今齊地縱橫千里，有一百二十個城邑、宮中妃嬪、左右近臣，沒有不偏私於大王的，朝中大臣沒有不懼大王的，齊國上下沒有不求於大王的，可見大王實在被蒙蔽得厲害呀！”

    齊王從善如流，馬上發下詔令：“君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譏於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

    果然朝諫者朝堂門庭若市。過了幾個月，諫者已疏落，一年後，人們即使想進諫，也無可諫了。於是齊國大治，燕、趙、韓、魏，四國來朝，既安國，亦睦鄰。這段歷史正好說明“內政修明便能折服敵國”的道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