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皮

    涼風來了，無法在入冬前長出禦寒的皮毛，就好好整理衣櫃。不論厚薄，將所有衣衫全都扔在床上，逐漸堆成了小山，山上像是躺着許多個無力的我，情況糟糕得如同被轟炸過的廢墟。執拾衣櫃其實跟發洩情緒無異，一份衝動，一次爆發，傾倒出來的整個過程極其容易，至於過後要怎樣把衣服和情緒收回去，才是最讓人費神的重點。

    以前聽好友說過，有人會在情緒低落時清空整個衣櫃，試着圖一份新生，而收拾了半天，額角開始冒汗的我，看着仍然成堆的衣衫時，確實動過歪念，但最後又捨不得。一是怕自己習慣了把捐贈衣物當成浪費的藉口，二是有些還算合身的舊衣，現在要說別離還太早，留着當成家中便服，也許還能再多相處幾個季度。

    整理的難度，在於無法準確預測未來。剛打包好自己的壞脾氣，煩人的事情又來打擾，溫馴的人才剛換上冬衣，又突然被秋老虎當成綿羊咬了一口。如今，大概誰也不敢保證暑往則寒來。曾經，我也是個不聽季節使喚的瘋子。酷暑之下，硬要在夏季校服上套一件長袖毛衣，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以為這樣就能隔絕世界的種種規矩，而最終還是學校下的禁令，才阻止了我們這群傻瓜。

    那時候，身上還沒長出紅疹，冒着熱衰竭的風險也要披上外套，不是為了要隱藏甚麼，相反是為了要展露個性。桃紅配粉藍也好，整身低調的黑也罷，情緒亢奮時就穿得張揚，低落時就沉實一些。不論先天給予你的皮囊是好是壞，穿在身上的衣服就是後天的第二層皮，既能真實反映內心，也能隨時脫下來換掉。實在是過不去時，無法收拾的情緒還能隨同舊衣一併打包送走，待明日穿上新衣時，該笑就笑，要哭便哭。

    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