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中的一味安神藥
——觀《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有感
人生的活法是在有限的空間中發掘出更多的可能性。不管手上拿的是好牌
還是差牌,只有打牌的態度才是決定輸贏的關鍵。——題記
昨日,外出看中醫,那位張老微闔雙目,把了許久的脈,收手後緩緩開口道:“腸胃不適,失眠多日。”我連連點頭,連忙詳細描述這半年來的失眠困擾。張老邊聽邊在他那本厚厚的病歷本上記着,我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語速快且情緒激動。張老猶如一汪湖水,平靜得不起一點波瀾。待我連珠炮似的說完後,他只是簡單扼要地總結了我的病情:“心火旺。”
心火旺,想來是我這一年來在學業和求職雙重壓力下所導致的鬱結,鬱結堆積,終化成火。
“人為甚麼要活着?”過去一年,這句話時常在我腦海裡徘徊。本科畢業後的這三年,現實的一盆盆冷水,洗掉了我的狂妄、自大、驕傲,進而再洗掉了我的自信,我的尊嚴。當我在父母面前大聲哭喊,承認自己是沒用之人時,我已經徹底告別了過去。
一個不服輸的人,當失去了奮鬥的勇氣,那麼已經是一隻腳踏進了死亡。
十八歲時看《活着》,震撼於貧苦百姓的頑強生命力,知道了原來活着是多麼不易。二十六歲的我,僅僅歷經三年的現實毒打,不但徹底了解活着的不易,甚至還想放棄。
但這時,生活給了我一點甜頭。
人就是這樣,當有點希望時,有誰會繼續焦慮呢?可一但有了希望,人自然而然就會對未來有了盼望。
我性子向來急,也愛做各種計劃。於是,焦慮轉成了興奮,每天興致勃勃地做事,每天意猶未盡地失眠。連續幾天下來,再精力充沛的腦子都抵受不住每天兩三個小時的睡眠,於是,人又陷入了焦慮鬱悶的漩渦中。
想太多,自己折磨自己,這就叫“精神內耗”。
昨天看了中醫,和父母開懷暢談了一晚,大腦終於安分了下來,終於能正常入眠。
生活過得過於安適,人就變得相當矯情。我們習慣去抱怨社會的種種不公,抗議一切侵犯到自己利益的事情,記恨那些傷害到自己的小人,我們還會習慣於悲嘆美好事物的流逝,不斷遺憾過去的憾事。這些負面行為既是無意義的,亦是無效的。
在矯情的人眼中,一個芝麻大的挫折都成了天塌的災難。以前常覺得林黛玉矯情,如今看來,自己和她別無二致。
我向來愛與人攀比競爭。一直以來,攀比在我眼中是鞭策自我的戒尺,競爭是令人進步的動力和催化劑。但當我力不從心,事與願違之時,攀比競爭,便如同銀針尖錐般,時時刻刻刺着我的心神,令我坐卧不安。
今日,看到二舅的一生,我想起了徐福貴,想起了古今中外那些勵志名人。寫文宣揚樂觀曠達容易,鼓勵他人積極向上容易,可事情真發生在自己身上,可真難以做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樂觀,難以做到“一簑煙雨任平生”的瀟灑自在,也難以做到“一樽還酹江月”的釋懷曠達。如此想來,掌握道理和掌握知識一個樣,須得經歷了,才懂得。
二舅,何許人也?他只是一名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人,是我們九○後的長輩。他,天資聰穎,成績優異,從小被人稱為天才少年。這麼一個天才少年,在他十幾歲時就因鄉醫誤診而左腿殘廢,終生須得拄枴而行。他也曾因此消沉了三年。第一年,他翻醫書自救未果;第二年,他頹然躺平動也不動;第三年,他接受現狀,開始想辦法養活自己。於是,看了木匠工作三天後,他便學會了。自此,他開始了靠技藝養活自己。
二舅,真是名天才。現今六十六歲的他,除了他沒有接觸過的手機、電腦和汽車之外,其他任何一切他都能修,他都能做。在一切困難面前,二舅總有辦法,迎刃而解之。
除了腿剛瘸的那兩三年二舅頹廢過,往後四十多年,二舅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從不愁眉苦臉,短嘆長吁。
爸爸說:“都這樣了,干嘛要整日愁眉苦臉,那日子要怎麼過。”
話是這麼說,可如果同樣或類似的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想,我也會照過下去,但我可能做不到二舅那樣整日笑呵呵的,我可能做不到二舅那樣原諒誤診自己的庸醫。
所以如今想來,過去發生的種種挫折,件件煩心事,在二舅面前,都不算甚麼。即使將來發生更大的事,我也無需掛懷。
因為,死是人既定的結局。每個人來這世上僅此一遭,機會難得,不多活久點,不多體驗這複雜可愛的人情世故,那多可惜呀!人生是苦悶還是有趣,皆在我們如何看待。
製片人說:“這個世界上第一快樂的人是不需要對別人負責的人,第二快樂的人就是從不回頭看的人。”第一快樂的人是將自己快樂建在他人痛苦之上,這種快樂是畸形變態的,不可仿效。我們要活得過得良心的快樂,那就得做第二快樂的人。人生短暫,如果一直在遺憾中成長,那麼當下及未來都將有新的遺憾。只有從不留戀過去,着眼當下,盼望未來,才是快樂之道。
所以,人生要做減法,減去不相關的事物,減去無意義的社交,減去不必要的情緒,減去過多的慾望。
最後,請允許我引用製片人的話作本文結尾:“我四肢健全,上過大學,又生在一個充滿機遇的年代,我理應度過一個比二舅更為飽滿的人生。”今天, 二舅還在走着自己的人生路,而我們更應繼續往前走。
木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