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亞洲大廈看小劇場發展
尼修斯
前文說到澳門劇場能否聚集於文化中心和金沙劇場那片區域,曾提過首爾大學路和上海亞洲大廈的劇場群聚,前者開疆闢土十多二十年,已經成為旅遊打卡點,後者對於不少讀者頗為陌生,這兩期寫的文章,都會集中聊一聊。要說亞洲大廈的異軍突起,可能會引申出這四十年來,中國小劇場藝術的變化,要寫篇論文才寫得完。我就只介紹一下幾年前在那裏發生了甚麼事。
亞洲大廈位於上海市黃埔區漢口路。外貌看來沒有甚麼特別,和旁邊那些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相比,它二十一層的高度更形失色。在二○二○年,它還只是一座十分普通的舊式寫字樓大廈。疫症初起時,表演藝術受到極大的衝擊,劇院關門、已投資的製作停產、劇團公司倒閉,而基地在北京,發起“一台好戲”品牌項目的年輕創始人漢坤,也陷入重重危機,欠債纍纍,前望無路。南下亞洲大廈,成為了他在絕崖邊的一根救命草,把手上從韓國買回來的音樂劇《阿波羅尼亞》的中文版,以沉浸式音樂劇的形式,在大廈內一間租約期滿的美容院,改裝成一間貌似酒吧的劇場,放手一搏。
成功靠苦幹、勇氣、目光,但運氣往往是開門之鑰。《上海市演藝新空間運營標準》推出,只要每年演出五十場以上,便可以將一直處於灰色地帶的非標準劇場申請成為合法的“演藝新空間”,因此,各種空間奇特,形式獨特的小型表演空間紛紛出現。亞洲大廈的演出空間始於以辦公室改建成的“星空間”劇場,由於《阿波羅尼亞》的空前成功,由最初的一個……八個……十六個,到現在的廿二個劇場,只是在短短兩年時間之內,每晚平均可以接待兩千多名觀眾,大大帶動了周邊晚間的休閒消費,成為全國案例,現在內地一些大城市亦開始有類似的嘗試。
由現在的成果回看起步,旁觀者總會一廂情願地想像着美好之事。其實漢坤對着那間改稱為“星空間一號”的美容院,十分頭痕,它完全跟我們常見的劇場方形空間相違背,二百多平方米的長條形房間,無論甚麼方向設置舞台,都不理想。越窮越有創意,《阿波羅尼亞》的原故事背景是酒館,在韓國是在舞台上的演出,並不是沉浸式劇場,漢坤把舞台設計成長條形的吧檯,兩端是卧室和浴缸,座位分佈在吧檯四周,演員便在吧檯上演出,觀眾更可在演出時邊喝酒邊看戲。這個被稱呼為小酒館演出的形式,更近似於外國流行的歌舞廳(cabaret)演出,但它具有完整的音樂劇劇情,於是又有了沉浸式演出的特徵。這個被逼出來的形式,令觀眾覺得充滿新意,立即爆紅,演出只有三位演員,過一段時間便會改由不同演員上演,有超級捧場的觀眾甚至有看過百場的紀錄。
之後迅即出現的多個演出,都是以外國音樂劇中文版為主,有了可成功的模式,《桑塔露琪亞》、《你好,我找Smith》、《宇宙大明星》及懸疑音樂劇《Flames 火焰》,不斷掀起高潮。當中不少演出過百場,一年觀眾累積人數近十萬人。當中新出現的藝術空間,也多了中文原創劇本的加入,沒有了可參照的成功例子,無疑是比較冒險的做法,但這也是劇場創作人必具的冒險之心吧。澳門青年導演陳飛歷的前作《蠢蛋》也被改編成《蠢蛋秀》在今個月開始進駐亞洲大廈,令上海的演藝和澳門又似乎多了一線牽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