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粥

    通話結束，總時長為五十四分鐘，如同完成了場心理諮詢般，終於能夠慢慢平靜下來。具象一點形容，就是熬煮白粥時關火的那一瞬，氣泡緩緩冒起，再破滅，像是向世界吐露了甚麼，又好像沒有。不過是閒話家常，聊聊何時進行了核酸測試，再聊聊家中的蔬果還剩下多少，期間夾雜兩句抱怨，又不自覺談到心裡的擔憂；但毋須給予安慰，只要電話另一頭還有人在聆聽，似乎任何隨口說出的願望都能成真。

    翻查以往的通話記錄，大部分時長僅有十數秒，比一個語音留言還短。或許是儲值卡年代留下來的習慣，當時的通話時數是累計的，為了節省增值時的費用，每通電話都只說重點，匆匆趕在一分鐘內完成，要是有事需要詳談，就改用家裡的固網電話回撥。隨着網絡通訊的發展與普及，月費計劃裡被剩下的大量通話時數，相信有天也會跟儲值卡與固網電話一樣，逐漸淡出舞台。

    方式變了，但人對通話的需求依舊。不用觀察對方的表情或動作，無目的地閒聊除了可減壓，也能說出許多平日察覺不到的心底話，就算再負面也好，短暫把自己掏空，也是種整理思緒的方法。沒話可說時，就任由彼此沉默，能夠保持通話已是種極好的陪伴。上段戀情結束後，很少有機會再與人用電話長聊。當初也是因為疫情，無法碰面，才特意測試了幾種通訊軟件，從中挑選效果最好的，建立帳號，哪怕聯絡名單裡只有一人，上線時仍會覺得雀躍。

    留家防疫，焦慮難免。關上門之後，世界就被逐步壓縮成房間大小，手機大小，眼球大小……與其不斷刷新熒幕裡的即時新聞，倒不如給在意的人打個電話，聊聊你的不安，聽聽他的擔憂，直到手機傳來微溫，如熱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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