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

    搬過幾次家之後，以前所謂有紀念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留下，諸如畢業的紀念冊、以前跟朋友拍下的照片，甚至是親人贈送的禮物，都已經不在身邊了。無物一身輕，以後走到哪裡，都不用顧着要帶上它們，更不用為它們留下位置。

    看似無情，但記得的自然會記得，不需要物件來提醒。睹物思人，傷春悲秋，然後話說當年，讓思緒沉醉於過去的時光，有毒。開心，傷心，都在當下，歇斯底里過後，又繼續前行。不是特別看得開，只是甘願順流而行。

    我愛八卦，但有人拿出陳年舊物來訴說過去時，我總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舊物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好像是把當年的空氣封存，再釋放出來，讓我有時空重疊的錯覺。觸摸過，又或者使用過那些物件的人，可能已不存在，又可能已徹頭徹尾變成了另一個人。過去的都是鬼魂，那些物件僅僅是少女從夢中醒來發現握在手裡的胡桃夾子，沉重而不真實。

    日前朋友給我發來了一幅約十年前拍的照片。我感覺照片裡的自己非常陌生，也記不起是在何時何地與她拍下合照。朋友提到當時的幾個重點，我才依稀有些印象。十年前的生活與現在的生活比較起來，可說是非常不同，且可一不可再。照片讓我發現封塵了良久的事情，在我的記憶裡已化成灰燼，只剩下零星的碎片，無法拼砌。

    都記不得了。每天在眼前掠過的事情實在太多，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價值，要是執着不放，統統收藏，反而會令回憶變質變味。

    胡桃夾子不會再把我帶回夢裡去，而夢日漸褪色。最後，胡桃夾子只是一塊雕刻成士兵模樣的木頭，露出雪白的大牙，掛着似笑非笑的臉容。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