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祥林嫂到陳林市

    魯迅的短篇小說《祝福》，是我們中學時代曾學過的課文，學習時尚屬年幼，只覺得祥林嫂可憐，然而現在再讀，心中惻然，並覺出魯迅先生的偉大。他在不長的小說中，濃縮了舊時底層婦女所能遇到的一切悲劇：童養媳、不幸喪夫守寡、出逃被抓回去、被原夫家逼迫再嫁、再度喪夫喪子、被所有人嫌棄，直到最終精神失常結束生命。字字如刀，都是對從前那個吃人的社會的控訴。

    最近因為看到白先勇在他的書中盛讚李昂的小說《殺夫》，因此也延伸閱讀了該書。作者的靈感來自於她看到的一則舊聞，她以此為基礎塑造了一個傳統社會下倍受壓迫的底層女性。林市幼年喪父，寡母和她被趕出父親家族，以乞討為生，母親不堪飢餓用“性”換食物，被父親家族發現並驅逐，不知所終。她被叔父當女僕般養大後，又被叔父賣給屠夫陳江水，於她不過是才出虎穴，又入魔窟。屠夫的性暴力她已不堪忍受，鄰里的惡舌更是將她推入萬丈深淵。最後她在長期的迫害與飢餓的折磨下，精神崩潰，舉刀殺夫。

    小說確實是虛構的，但取材總是來源於生活，是真實的。這些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婦女們，她們今天就過得好些了嗎？她們的命運就發生改變了嗎？並沒有。因為，在萬眾歡慶的新春佳節和冬奧盛會下，江蘇徐州一位育有八個孩子的母親吃冷飯、睡破屋、被拔光牙齒、被鐵鏈鎖住的視頻曝光了，原來祥林嫂、陳林市們並沒有消失，她們只是以另外的名字，出現在人世間。

    誠然，相比舊時，中國女性現今有了更多受教育和參加工作的機會，有了可以自己掌控的命運，但是，祥林嫂和陳林市們，一天不徹底消失，所謂女性地位的提升，都只是個笑話。唯願有生之年，能參與和見證祥林嫂和陳林市們的消失！

    楊    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