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謀皮

    葉公好龍的故事，不期然使我聯想到世人好虎。且看人們的新年願望：“虎虎生威”、“龍精虎猛”、“虎背熊腰”。但若然有一頭真老虎出現在眼前的話，恐怕馬上腳軟了。

    究竟老虎屁股摸得嗎？這問題我沒有資格回答，原因是我也經歷過虎口餘生。不過日前一則新聞，說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漢。說是虎山卻不是虎山，但比虎山更近猛虎。據報道，目前有些旅遊項目，以尋找刺激作品牌，在旅館的客房外，一隻老虎不斷徘徊，只是一片玻璃之隔，不但可以摸老虎屁股，還可以在老虎頭上捫蝨。雖然是“隔靴搔癢”，畢竟還是摸過。要是嬰兒無知，可能覺得牠是寵物而喜孜孜，此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也。如今玩虎、摸虎者竟是成年人。

    不能不令我讚嘆，今之旅遊業者想出這噱頭招徠。從熒屏所見，老虎就在旅客床頭。“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竟讓猛虎床頭上徘徊。有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難道這是“淺水龍”、“平陽虎”？不可忘記，龍虎始終是猛獸。

    唐張籍《猛虎行》，行者，古詩歌一種體裁，寫的當然是猛虎。其詩云：“南山北山樹冥冥，猛虎白日繞村行。向晚一身當道食，山中麋鹿盡無聲。年年養子在空谷，雌雄上下不相逐。谷中近窟有山村，長向村家取黃犢。五陵年少不敢射，空來林下看行跡。”說的是那猛虎橫行無忌，山中小野獸都躲得毫無聲息，而猛虎更生下小虎於空谷中，而谷中近窟有山村，猛虎經常撲殺村家小黃牛。這裡的富家子弟，或者說是今人稱之為“油脂仔”的年輕人，雖有弓箭在手，卻不敢對付猛虎，只是悄悄地在林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看着虎的蹤跡。作者借此諷喻一般貪生怕死的無能之輩，不敢觸動猛虎，任從牠傷害人畜。

    人為萬物之靈，又豈懼那猛虎？上述的視頻就出現了卧榻之側的猛虎而無懼色者。如果說是旅客的勇敢，那麼旅業經營者更具智慧，粵人所謂“食腦”即此。因為他們敢“與虎謀皮”，並有所收穫。“皮”者，皮費也，在疫情襲下，百業凋零，出此噱頭，謀取“皮費”，值得一讚。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