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生死 (下)
尼修斯
《蟲蟲的倉鼠》的主角是小孩蟲蟲,故事由他贏得一隻小倉鼠作為獎品而展開,以雙線而行。主線是蟲蟲從先後飼養的三隻倉鼠中,明白生死,這些寵物成為了嚮導,令他勇敢面對生活和成長;另一條線是他的爺爺患病堅持回鄉並離世;另有副線是蟲蟲的爸爸和爺爺的父子關係,鄉愁和城市生活的對比。主角因照顧疏忽而令飼養的第一隻倉鼠死亡,傷心之餘,更對生命充滿疑惑,後經家人鼓勵,飼養第二隻倉鼠,相處不久,牠卻壽終而亡。原以為不會再飼養寵物,卻意外地在街上撿拾到受傷的第三隻倉鼠,回到家中正想把牠救活,回過頭來倉鼠卻已猝死。在每次打擊中,蟲蟲對生命的流逝都有更新的體會,最後更不需家人陪伴下,親手埋葬了第三隻倉鼠,學懂如何直面生死。劇本的脈絡和層次十分豐富,如果把它視為親子劇,或許大人的感觸更深,特別是第三隻倉鼠的猝死,更感人生無常。
在製作上,《蟲蟲的倉鼠》很有野心,運用了當代偶劇、戲偶影院和沉浸式立體音響技術,是亞洲首部採用OTTOsonics 沉浸式音響系統的作品,這是澳門的聖若瑟大學與奧地利的林茲藝術大學合作開發的突破性技術,力求增強偶劇和舞台敘事的衝擊力。但在豐富的劇情中,如何顧及不同媒介的相互作用,既能融合,又能各自發揮作用,更要適當地托出戲的內涵,而不會成為技術展示,殊不容易。觀演時,常感到戲的節奏斷續,幾種媒介未完全歸一。在宣傳上強調的沉浸式音響系統,在小劇場中產生頗大的矛盾,二十多個音箱圍繞觀眾,嘗試生出沉浸式的音感,但演出在黑盒劇場進行,面積不大,無法構建出音效的空間感。多個音箱看起來雖然不大,但仍有些會阻擋着觀眾的視線,而在外圍的觀眾,也因坐得太近音箱,音源令人感到不安,令沉浸式的體驗變成反沉浸。觀眾在短距離中看着真人在面前演出,如果音響是要沉浸,究竟要沉浸甚麼?音響的使用,立意很好,但暫時看不到真正的成效。除了技術外,這種形式又如何能貼合主題,而不會只是一種技術的採用 ? 這是再發展時,需要深思的課題。
在偶戲上,用了一個跟人差不多大的木偶,由主角演員舉着操控,蟲蟲在不同的處境中,分別由真人及木偶扮演,例如當蟲蟲埋葬了第三隻倉鼠後,便一直由真人扮演,寓意了角色的成長。可惜在操控木偶時,演員差不多是單純地把它舉着,或偶爾動動手腳,沒有真正用技藝把它活過來,減弱了觀看時的趣味,殊為可惜。滾動傀儡另類劇場是個勇於嘗試和突破的劇團,《蟲蟲的倉鼠》是個有想法的製作,首演後,導演可發現更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喜聞它已入圍文化局的“本地演出委約製作計劃”,令這個作品在較充裕的資助下,能有改進的機會。
大老鼠的《做媽媽》及滾動傀儡的《蟲蟲的倉鼠》,題材直視死亡,在澳門十分罕有,它們貌似親子劇場,但對大人來說,跟看平常的兒童劇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有前輩曾說出令我震撼的話:“為甚麼要搞兒童劇?真的是只為兒童嗎?父母和小朋友一起進場觀劇,兒童劇中提到的,往往是生命的真善美,而父母在社會打滾,常忘記生命的初衷,跟小朋友溝通下,這些問題和回應,可令他們重新檢視生命,這便是親子劇場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