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死的痛楚

    自幼家貧，母以《朱子治家格言》叮囑：“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正因為一粥一飯之來處不易，所以養成從不浪費習慣，每餐吃飯，都是“光盤政策”，除了出外與朋儕飯聚之外，在家用膳，都上演“美人照鏡”這動作。有人批評我“孤寒”，我毫不介意，這種不暴殄天物的行為，笑罵由人，我自覺是一種美德。

    某日晚上，家人自購外賣，是兩客海南雞飯，除了飯菜之外，還有一盅老火湯，當然這盅湯是有料的。餐盒的一邊是雞汁煮的飯，色香味美。另一邊是淨肉的肥雞，分量不少。家人出於孝心，恐我不飽，把他那份雞肉分給我一小半，所以我擁有的分量實在超額，可是我的肚不是橡皮，而我抱着“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的宗旨，終於把飯、菜、湯一律吃個清光。

    坊間俗語說：“吃多少、穿多少，是命中注定，不由你貪多務得。”事實上確實如此，有謂“萬頃良田升二米，千間洋樓半張床”。死後，甚麼都不能帶走，一點不假。

    這一夜，因為吃得超標，睡在床上感到不適，雙目暈眩，渾身發熱，轉而虛脫，我以為生命至此已終結。

    我没有“死”的經驗，經過這次的教訓告訴我，死是有兩種的：包括餓死與飽死，假如這次我死了，便是飽死。餓死是怎樣？雖然我曾經“紥炮”，但不致於死，而飽死的歷程與痛楚、大概情形，我可以說一句：與你“分享”。

    俚語說：“知足貧亦樂，貪多富亦憂”，誠經驗之談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