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者與被照顧者

    先賣一下廣告，一年前為澳門石頭公社音樂繪本劇場《照顧者》擔任作曲及填詞，頗受好評，本以為三場做完就曲終人散，想不到還有後續。《照顧者》將於二○二五年一月十一日受邀到廣州大劇院實驗劇場演出兩場，這當然是好消息，所有創作者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越走越遠，若有一天能在全國巡演最好，不過這種沉重的劇目真有人想看嗎？結果還真的有，而且不少，以下是我為廣州演出的場刊所寫的序言：

    我也曾經是一個照顧者。

    家母去年八月離世，她走前的那段日子，我和家人們輪流照顧她，用“照顧”兩字是抬舉自己了，其實不過是為她倒杯水，聊聊天之類，但照顧至親之苦，從不只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看着所愛之人，日漸凋零，眼神茫然，她已不是她，她眼中的你也不再是你。照顧者的心情，就在希望與絕望之間，豁達與執着之間搖擺不定，想放手又捨不得，想留卻也留不住，後來發覺最好什麼都別想，繼續為她倒一杯水，梳理一下頭髮，陪伴直至最後一刻。

    善終病房的醫護們曾傳我一張相片，那是她們用輪椅把母親推至花園曬太陽的情景（可惜那時刻我不在醫院）。照片中的母親仰起臉，閉目感受太陽的溫暖，臉上依稀露出笑容，我不時翻看那張照片，也成為後來《照顧者》曲詞創作的某種“定調”，就是陪伴至親走完最後一程，並非總是黯淡無光，而是應該有陽光、有笑容，有愛，佛家云：“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沒有愛，就沒有憂慮和恐懼，但也同時抹煞了幸福和快樂，“照顧”是愛的最具體展現，終我們一生，很大機率會成為照顧者與被照顧者，同樣道理，我們很大機會能夠“愛與被愛”。至親終會離去，我們生命也終將消逝，但唯獨愛的光芒，永不熄滅，照亮別人，也照亮自己。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