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未來
修復版的一九九三年日本電影《搬家》,故事說的是女孩面對父母離異致家庭破碎的傷痛感情。父母以搬家作為向女兒交代分居的實情。女兒多方挽救,失敗告終。朋友看了深受感動,極力推介,看罷,對劇中常常出現的女孩奔跑的長鏡頭印象最深刻。劇終,有人問她要跑到哪兒去,她說:走向未來。
生命都在延展,如何走向未來,方式和步伐不一。有人主動,有人被動。躊躇滿志走向未來,是主動而勇敢的作為,必是耳目聰明、早生大志的人,可以創造環境,專注目標,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有人持觀望態度走向未來,左量右度,若非天生慢性子使然,便是太謹慎;太計較得失會不易接受失敗,從而拖慢了生命的進境。有人順其自然走向未來,相信平凡是福,以平常心面對順逆,不爭不妒,踏實而愉快。有人被揪着走向未來,那些被家長安排緊密學習的小孩,每天在號角聲中往來學校與補習班或興趣班,據說父母為的是讓小孩有幸福的未來。
獅城老友的孫輩是一個可愛的六歲小女孩,每次見面都無奈地對她說:姥姥我愛你,可我真的很忙。然後扳起小指頭數算日子:六月吧,六月應不會那麼忙了。想來她和《搬家》的女孩一樣,希望快快長大,好擺脫困境。
籠統言之,不外是人生際遇與人生態度。主觀意志還得加上運氣加持,才能讓生命或快或慢的延展向前,走出一個未來。走不出去,便只能活在過去現在將來重疊的一片時空裡,俯仰同天地。
昔日剛到學院工作,常聽到的批評術語是“進步”。初覺老套,以為進步只是學業成績的提高,可我們新歲不是有一句祝語叫“新年進步”嗎?漸漸發現,那是指生命的進境。禪家所謂,我們每一刻都在清空自己,那是新的自己。意境相同。生命應該是流動的,不只是水波不興的一個平面。不論以怎樣的方式走向未來,能走肯走便是一種修行。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