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

    三十八萬四千公里有多遠？遠在天邊。

    這是月亮與地球的距離，然而，我與月亮的距離，卻忽遠忽近。滿月當空，她竟然不在這窗外，跑到那窗外，這是她每天晚起一些的緣故，是角度的偏差；而我與她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文單位，而是睡覺單位的距離。她晚一點，便與我天地相隔、遙不相望。

    中秋夜，我特意晚點睡，瞧瞧比平日更圓滿的她，接近午夜，她卻在層層黑藍黑藍的雲上躲着，教我好一陣迷惑。不是約好了的嗎？她又俏皮起來，在天邊偷看我，那神秘的一彎亮光，彷彿她故意露出的娥眉，一忽兒不見了。我錯過了超級月相的高光時刻，想起了月亮的種種傳說。

    如今關於她的傳說，太不浪漫了！月亮和我們是相愛的，要不然，她不會永遠朝這邊看，我們也不會仰望天空看她之際，油然生出思念的情懷，最蠻橫的人都霎時溫柔到心底裡。那些在網絡傳播的謠言，說她的美不是天然的，是“人”造的，是天外來客監視我們的基地，好比我們送上太空的人造衛星那樣，相互窺探、相互好奇。

    人們有天應該能再回到她的懷抱裡。半個世紀以前，美國人乘着阿波羅十一號，用了四天闖進她家裡；半個世紀之後，卻無人登錄在她的門前。為甚麼？今天的太空飛行，難道還不能讓相愛的地球與月亮，縮短到一天便能相會的距離？

    他們還說，她是無心的；空心的她冷若冰霜，地心那團火永遠捂不熱她的內心世界。他們粉碎了嫦娥的傳說，向那非比尋常的距離遙望，發願要找到另一個與地球珠聯璧合的她。

    那夜一顆特別耀眼的星星，拖着長長的彗髮，聽說她的名字叫紫金山，八萬年以前，曾經向我們揮過手，便匆匆離去。

    還是月亮，恆常與我們相望，比較真心。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