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把女兒趕上校車,從氹仔乘公車回澳門半島,和朋友把交收的東西都交收了,走遠一點去找間老茶餐室吃早餐。相約一起吃早餐的朋友還未到,C餐香腸煎雙蛋,配壺仔奶茶。等一下吧,等一下,不然奶茶茶太淡,就會只餘奶味。所有有車的人都會遲到,是澳門人的慣例,而早餐差不多已經吃完,我看看手錶,天呀,才過了十分鐘。一天的時間有很多,尤其在秋季。如果你集中精神,只聽着風經過街道的聲音,會覺得現在,可能真有永恆那麼長久,尤其在秋季。
我開始覺得社會的時間表有點錯,如果人不在戶外走動、呆坐,是對世界巨大的浪費,因為是秋季。九時的陽光灑落如潑,而被照亮之物領受自己存在着的纖層之美,領受在柔和光線之中顯現的細緻變化,秋季是色彩和聲音如此豐沛而慷慨的季節,真是浪費,活在城市之中。我揮霍着往陶瓷杯裡倒茶的時間,其他茶客揮霍新聞紙的話題,而我耳際繼續熱播風與環境互相碰撞的聲音。
所有茶餐廳的聲音都不同。朋友到達,C餐,我們的話題一時無以開始,彷彿不忍打斷茶餐廳本身所提供的聲音。到底為了甚麼?後來他聊起長大的過程中,突然有一天驚醒,原來離開北區以後,才發覺慕拉士大馬路以南的澳門,與他小時候認知的澳門,根本不是同一個地方(質感、意識形態)。他問,你從小就是“澳門人”那種“澳門人”吧?他指的是“中區”,我想像着,雅廉訪算“中區”?對當時來說,是“次中區”吧?這重要嗎?現在一點都不重要。反正都在用小紅書,不必分那麼細。
然後,我們開始聊樂團音樂會的聲音與錄像畫面之間的關連和限制,樂風與配畫聯覺,舞台和表演藝術的界限,被這些所圍繞的生活,我們活着的時間,如此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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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