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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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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日期: 2025年4月16日星期三     版面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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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9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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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素

耿玉豪


    忘憂素

    謙虛一直都不是我的許多美德之一。小時候我曾經想做個謙虛的人,但誰叫我事業如此成功,對人類有如此重大的貢獻,肯定會改變整體人類的命運,世界從此沒有爭執、永遠和平!遲早要拿諾貝爾和平獎和醫學獎兩個大獎,真的是想謙虛都不能,叫我怎麼能謙虛呢?

    我每次一想到這裡,人就覺得有點飄飄然,自自然然地就昂首挺胸,站如松,坐如鐘,走起路來也虎虎生風。

    電視台終於聽到了我的大名,邀請我上電視接受專訪。

    這是我第一次上電視,也是第一次化妝。

    化妝師是個年輕標致的小姑娘。她熟練地將紙巾墊入我白襯衫的領口內,以免化妝品意外掉落將衣服弄髒。然後在我英俊瀟灑的臉上像油漆般塗底妝,再小心翼翼地打粉餅。我覺得有點奇怪,問她:“為甚麼要把我的臉色刷得這樣白?”

    她回答說:“要和主持人的膚色差不多,在電視上看起來才協調。”之後,還要整髮型、畫眼眉、塗唇膏。幸好唇膏沒有顏色,否則白臉紅唇,可以上台唱大戲了。

    這時候乾乾瘦瘦的節目監製氣衝衝地入來,稍微充血的眼睛,隱約發黑的眼圈,他皮笑肉不笑地向我點頭打招呼,立即緊皺着雙眉,轉身向化妝師吼:“爽快些,現場直播要開始了。慢手慢腳……”說完,便氣衝衝地離去。小姑娘嘟嘟嘴:“又無端端發脾氣了!”

    我順口問:“常常都這樣?睡眠不足?”

    小姑娘說:“他凡事都憂心,晚上睡得着才怪。”

    錄影室比我想像中小,佈置很簡單,中間放了兩張椅子、一張茶几,牆上掛了片大屏幕,上面打出了用藝術字寫的節目名字,設計得頗有美感。椅子對面有一台收音器材、兩台攝影機。錄影室中燈光比我想像中強,而且主要聚焦在椅子上,白花花的差點連眼睛都張不開。

    風靡全國的主持人從攝影機後面的陰影中走過來,她比我想像中矮了一點,可是窈窕玲瓏的身段、白晳秀麗的容顏和鼎鼎大名的光環,令我在強光下的眼睛和嘴巴都不自覺地張得很大。她禮貌地和我握手,指指左邊的椅子,淡淡地說:“歡迎。請坐。”然後她自己也坐下來,低頭專心閱讀手上的資料,應該是我的履歷和訪問內容吧。她讀了第一頁,便揚起右眉,嘴角掛了一絲笑容,向我微微點頭。大概是被我精彩的成就感動了!

    我乖乖地坐了三四分鐘之後,監製在控制室中隔着玻璃透過廣播喊:“直播準備開始!一分鐘!”

    五十五秒之後,又:“五、四、三!”

    主持人立即將手上的檔案放在茶几上,很自然地堆出了溫暖的笑容,對着一號鏡頭說:“各位觀眾,歡迎收看今期的‘科技新知’。我們今天很榮幸能夠邀請到我的好朋友‘恆樂製藥公司’的耿博士來到節目中介紹他的新發明。”

    她喜歡用懶音說話,“好朋友”變成了“好貧友”,“恆樂”變成了“痕樂”,“耿博士”變成了“緊博士”。不過她的音調柔和優雅、抑揚頓挫,聽起來很有味道,令人陶醉。

    接着她又介紹了我輝煌的背景和璀璨的科研成就:年輕有為、出身名校、國際知名神經藥理學專家、兩個科技大獎、六項國內外專利發明、現任大藥廠的科研執行長……看起來她把我的履歷背得很純熟,說的時候,還不斷瞟來羨慕(抑或愛慕?)的眼神,令我有些心花怒放,只記得不斷地點頭,充滿信心地傻笑,腰桿不自覺地坐得更挺直。

    我們寒喧了幾句,訪問便轉入正題。

    她含着笑、單刀直入地問:“緊博士,你為甚麼要研究快樂?”

    我早有準備,清清喉嚨,回答說:“自古以來,人類除了溫飽和安全之外,便一直都在追求快樂,追求快樂是人類的生存本能。但我覺得要追求快樂,我們必須先要明白甚麼是快樂,才能夠用科學方法幫助人們去達成這個重要的目標。”

    她緊接着問:“那麼甚麼是快樂呢?”

    我繼續說:“其實大家都知道甚麼是快樂,也親身感受到快樂和不快樂,但往往說不出來它是甚麼,或者我們可以說它是精神上的一種愉悦、一種舒暢、一種心靈上的滿足。”

    她又問:“那麼怎樣才可以達到快樂呢?”

    我立刻趁着這個機會展示我除了科學之外,還有豐富的哲學知識,回答說:“自從古希臘時期開始,西方的哲學家對快樂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例如蘇格拉底認為只有窮人才能快樂,因為他們兩袖清風,一無所有,沒有要擔心的事,而富人卻有太多事情煩心,難以快樂。這當然是很極端的看法,對我的研究也於事無補。享樂主義者則認為從心所欲盡情享受生活便是快樂。這是種不負責任的生活態度。而阿里士多德卻認為必須要做好人、做好事,生活的一切達到完美之後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我還未說完,主持人便插嘴問:“我國傳統哲學的看法呢?”肯定是預先準備好的問題。

    我說:“儒家似乎不太重視快樂,整部《論語》中有關快樂的就只有‘有朋自遠方來’和‘學而時習之’,才會‘不亦樂乎’,但歸根結底儒家是以建功立業為樂,是種富有功利色彩、基礎完全建立在功名上虛浮的快樂。相反,道家無慾無求、心無罣礙,連快樂也不追求,但事實上是以逍遙自在為樂,是一種率性而為、基於原始慾望的快樂,也是種沒有責任感、不重視對社會貢獻的膚淺的快樂。而佛家強調大慈大悲,‘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以渡人渡己為樂,目的非常高尚。但因為眾生難得永遠離苦,所以自己也永遠不能安樂,渡人渡己就變成了一種空泛的理想,是一種永遠得不到的快樂。所以我們是不太懂得真正的快樂的!”

    她大概一下子不能完全消化我話中語出驚人的意思,似乎有些困擾。我不等她發問,便繼續說下去:“可是這些哲學方面的討論都只是前人的意見而已,雖然意見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但因為沒有科學證據,沒有人知道它們是正確還是有偏差。幸好近年來,研究人員可以用科學方法來研究快樂,而且得到很有意義的結果。”

    她回過神來,側着頭,微微地皺起眉頭說:“用科學方法研究快樂?”

    我胸有成竹地答道:“是的,早期的心理學家主要是注重病態心理學的研究,他們想明白精神分裂、抑鬱、狂躁等精神異常的心理和病理機制,但自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正向心理學’萌芽,專家們開始研究如何改善心理狀態、改善精神生活,自然就要研究快樂。他們開始時用問卷調查,詢問志願者的生活習慣和心理快樂程度。憑着這些結果,他們便可以將生活習慣以及日常活動和快樂的程度串連起來,可以知道甚麼樣的生活可以產生多大程度的快樂,而且也可以知道產生的快樂可以維持多久。之後,這些結果再用參與者的腦電波、腦磁共振影像、正子斷層掃描等方法來驗證。收集了和分析了大量腦電波、磁共振、正子掃描的資料之後,現在只要藉着腦電波的震幅、頻率、和波形的各種組合便可以客觀地判斷一個人是否快樂和他快樂的程度,再不必問卷調查、或者主觀判斷了。”

    主持人似乎對話題有了真正的興趣,眨眨美麗的眼睛,急不及待地問:“結果呢?”

    我說:“結果發現快樂的生活可以分成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舒適的生活’。過相對豐盛的物質生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沒有心理壓力,就是舒適生活的主要條件,是第一層的快樂,大部分人希望的就是這種快樂,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生活就已經很足夠了。但這一層次的快樂缺點是比較短暫,而且人會貪得無厭,對‘舒適’和‘豐盛’的要求會愈來愈多,昨天的‘舒適’和‘豐盛’往往不能滿足今天的慾望,所以昨天令人快樂的客觀條件到今天卻不一定有效了。”

    “第二層快樂的生活是‘投入的生活’。這種生活是在做事時,不管是工作或者愛好,能夠敬業樂業、全心全意、精益求精地做,有時為了盡善盡美,甚至會廢寢忘餐,然後得到心滿意足的結果。我們大概都嘗試過這種辛辛苦苦得來的快樂感覺,這就是投入的快樂,這樣的快樂比第一層的快樂更有滿足感、更持久,所以屬於更高層次的快樂。”

    “而最高層次的快樂生活是‘有意義的生活’,也就是生活中帶有崇高的目標。有了崇高目標的生活,不論是否達到目標,過程本身就已經可以產生極大的、持久的、深入的喜悅。一般來說能夠捨己為人、幫助群體發展、改善團體生活的目標,就是崇高的目標。例如:行善、義工、醫護、教育、服務、藝術、宗教、鋤強扶弱、伸張公義等等。”

    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意猶未盡,稍稍停頓,準備等她追問,好讓我繼續發揮。怎知道她卻堆起迷人的笑容說:“我們節目到這裡休息一下,轉頭返來再繼續。”

    她微笑着等攝影機上的紅燈熄了,才靠過來說:“三分鐘廣告時間。”又說道:“緊博士說得真精彩。”

    怎知道這時候乾乾瘦瘦的監製透過廣播說:“耿博士可不可以縮短不重要的部分,快些進入主題?”

    我心想我說的都是重要的資訊,哪裡有不重要的部分,但礙於情面,只好半揮揮手,半點點頭,表面上半同意。

    美麗的主持人頭靠過來、悄悄地笑着說:“不必管他,放心解釋。”

    廣告時間完了,繼續直播。

    主持人問:“確認了三個層次的快樂,對你的研究有些甚麼幫助呢?”

    我不加思索地說:“當然有幫助!”

    我覺得這個回答需要補充:“這些心理學的結果讓我們知道快樂是有層次的,有高低的分別,而且快樂的時效可以比較短暫,也可以很持久。這對我的藥物研究有很重要的啟發。”

    她又問:“那麼你用甚麼方法研究能夠令人快樂的藥物呢?”

    我說:“我的研究團隊雙管齊下。一方面用電流局部刺激或者局部破壞兔子和猴子大腦和中腦不同部位的神經細胞,然後觀察牠們腦電波、磁共振和正子掃描的變化,再將這些資料和顯示快樂的資料比較,便可以知道大腦和中腦中甚麼結構最能影響快樂。”

    柔和優雅的聲音問:“有重要的發現嗎?”

    我正想詳細地介紹這個精彩研究的結果,卻看到監製在控制室中舉起雙手,一開一合,好像要鼓掌的樣子,小心看清楚,原來他在要我縮短內容。

    我不理他,繼續說:“我們的研究發現動物腦中有兩個不同的快樂中樞系統。第一個系統包括大腦的前額葉、海馬迴和中腦的腹側被蓋區等。這個系統主要以多巴胺為神經傳遞物質,當神經細胞釋放多巴胺時,動物便會有快樂、愉悅的感覺。但由這個系統主導的快樂機制往往是短暫的,而且還會有耐受性,也就是說,同樣的刺激時間久了快樂的感覺便慢慢下降,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產生相似的快樂。”

    “另一個快樂系統最重要的結構是大腦的杏仁體。杏仁體位於側腦室下角前端、海馬迴溝的外側,是恐懼和憂慮情緒的重要控制中心。如果我們將杏仁體破壞,動物便會減少恐懼、減少憂慮以及其他負面情緒,而產生一種平和寧靜的喜悅,而且這種喜悅可以維持很久。”

    主持人興致勃勃的追問:“這對你的藥物研究有幫助嗎?”

    我笑着說:“幫助極大。有了這些結果之後,我們便明白到要研發的不是直接增加快樂的藥物,而是要令人忘記憂慮的藥物。這和心理研究的結果完全一致,高層次的快樂是投入和有意義的生活,這些都並非直接地追求快樂,而是在忘記自己的憂慮,是一種忘我的表現,從而得到長久而深層次的喜悅。”

    “事實上現在已經有不少藥物可以令人得到短暫而強烈的快樂,例如海洛英、可卡因、安非他命等,我們稱之為毒品。因為它們會令人不顧一切不斷地去追求這種強烈的快樂感覺,而且需要會愈來愈多。”

    主持人插嘴說:“而且它們會令人上癮。”

    我澄清她的想法:“人們其實並不反對上癮,因為使人上癮的東西多得很——茶、咖啡、煙、酒、賭博、打麻將、電子遊戲、掃手機、上網、看抖音、等等,它們都會令我們有快樂的感覺,大家都不一定介意,都可以接受或容忍。所以我們不一定反對上癮,但我們反對毒品的主要原因是它們令人不事生產、甚至會引起非法行為。”

    我再強調一次:“我們反對的並不是上癮,而是使人不事生產,變成社會的負累,甚至破壞社會秩序的效果。”

    “而且目前的藥物還有許多副作用,例如:海洛英會使人失眠、便秘、性功能下降、增加心腎肝肺的感染機率等等。而可卡因會使人焦慮和緊張、產生幻覺和妄想,也會升高血壓、加速心跳、減低食慾、增加心臟病的風險。”

    主持人微笑地注視着我,期待我繼續說下去。

    我清一清喉嚨說:“所以我們的研究目標不是直接增加快樂的藥物,而是減少憂慮的藥物。在我領導之下,我們公司的有機化學專家在過去幾年中合成了五千多種新的化合物,我們的藥理學專家也在神經細胞和動物實驗中測試了這些化合物。多方努力之後,篩選出一種能夠令兔子和猴子消除憂慮的藥物,我們稱之為‘忘憂素’。忘憂素在動物實驗中不影響各個系統的生理和生化的正常運作,基本上沒有明顯的副作用,毒理試驗也證明它可以長期服用、相對安全。我們現在正準備在志願者身上進行臨床試驗。”

    監製在控制室中豎起了大姆指。

    ※    ※    ※

    轉眼五年,忘憂素的研究進展還算順利,雖然過程中碰到一些困難——不是困難,是挑戰!但這些挑戰都被我過人的聰明才智一一征服。所以我的成果當然就驚震全球,名成利就,公司花紅、奬金、股份源源不絕。國際科研會議、知名大學也都紛紛邀請我演說和開講座。我發表的研究論文也極受重視,學術名聲如日中天。可是更想不到的是窈窕動人的節目主持人竟然變成了熱情如火的女朋友,熱情如火的女朋友當然變成了靈犀相通的知心人,靈犀相通的知心人也就順理成章地做了精明能幹的耿太太。才子才女,佳偶天成,羨煞旁人。精明能幹的耿太太雖然已經不再窈窕,但仍然是風靡全國的節目主持人。

    風靡全國的節目主持人又再邀請我上電視台接受訪問。

    我看到監製已經不再乾乾瘦瘦,和工作人員一起都笑容滿面、輕輕鬆鬆地工作,肯定是已經忘記了生活中的許多憂慮。

    直播開始。耿太太寒喧和介紹之後,專業地說:“緊博士,恭喜你研發的忘憂素極之成功,造福了全球人類!”

    謙虛一直都不是我的許多美德之一,而且我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恭維,所以隨口便說:“是的,是的。”

    主持人很快便轉入訪問的正題:“忘憂素如此成功,緊博士可以說明一下它在人身上的藥效嗎?”

    我說:“忘憂素的藥效比我們起初的預計好了許多。動物實驗之後,我們得到藥品監督管理局的許可,進行了三個階段的臨床研究。第一個階段是讓十二名志願者服用忘憂素一個月,在這期間我們小心觀察服用後是否有不良的生理或心理反應或者毒性等。在沒有藥物的安全顧慮之後,我們才開始第二階段的人體測試,在這階段中有六十名男女各半的志願者參與,三十人服用忘憂素六個月,另外三十人服用不含藥物的安慰劑作為對照組。除了繼續觀察藥物可能的副作用之外,我們每個月還要測試志願者的腦電波、磁共振和正子掃描的變化,也請心理醫師來評估他們的快樂指數和各種心理狀態。結果發現服用了忘憂素的志願者比對照組明顯地快樂得多。不但如此,忘憂素也減少了志願者對各種事物的恐懼情緒,他們還說服藥之後便不再對不如意的事情埋怨、沮喪,更重要的是在這半年內從未發過怒。這些結果令我們非常振奮,於是便進行第三期臨床試驗。這個階段包括了一千多名各種年齡的志願者,一半服用忘憂素,另一半服用安慰劑,除了上面階段所有的測試之外,我們還對參與者加入了身體健康的檢查、情商的評估和社交活動的問卷調查……”

    我停了下來,故作神秘,賣個關子。

    美麗聰明的耿太太其實早已經知道我想說的內容,但廣播不能有空檔,她趕緊問:“結果呢?”

    我說:“結果是喜出望外,忘憂素除了令人快樂、沒有恐懼、不沮喪、不抱怨、不憤怒之外,還增進了人們的免疫功能,也減少了心血管疾病、消化不良和睡眠障礙,還大大增加了人們的情商,更改善了人際關係和社交活動。”

    她順水推舟地問:“我們都明白憂慮對身體的壞影響,所以減輕憂慮可以改善免疫、心血管疾病、消化和睡眠的問題。但為甚麼減少憂慮也會消除恐懼、沮喪、憤怒,更可以改善情商及人際關係呢?”

    我慢條斯理地回答:“許多人都不知道憂慮是所有負面情緒的源頭。沒有憂慮,便不會害怕失去,也不會害怕得不到,於是便沒有了恐懼。不恐懼比別人差,不恐懼比不上別人,便沒有了嫉妒。沒有嫉妒,也就沒有沮喪、煩躁、悲傷、和憤怒。不憂慮自己的得失,也就更能夠體會和理解他人的感受和需求,並做出適當的回應,例如在別人遇到困難時給予支持和理解。沒有煩燥和憤怒,生活中遇到意見分歧或衝突時,便能夠保持冷靜,積極地、平和地通過協商和互相妥協來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所以忘憂素除了使人快樂之外,更消除了人們所有的負面情緒,還大大地改善了人的情商和人際關係。”

    主持人又問:“但是憂慮可以使人對未來危險提高警覺,使人預先準備,制定對策。忘憂素會不會讓人太過安逸,忽視預警,而錯失應對未來危機的機會呢?”

    我回答說:“憂慮和警覺是兩回事,沒有憂慮,我們一樣可以理性地留心前景,預先準備應付方法。”

    主持人繼續問:“忘憂素會上癮嗎?”

    我說:“和咖啡、茶一樣,會上癮,但不會使人不事生產。服用之後人會樂觀豁達,天天敬業樂業,快樂地工作。我有一位朋友常常誇口說:‘我每天一早便趕着起床,因為我的現實生活比睡夢中更快樂!更開心!更精彩!’”

    耿太太笑着說:“怪不得現在全世界都在用忘憂素!”

    我說:“是的,聯合國和世界衛生組織前年開始便推行在全球飲用水和糧食中加入忘憂素,使全球人民都有機會服用。因此這兩年全世界已經沒有憂慮、沒有憤怒,更重要的是沒有戰爭,所有國際或族群之間的爭議都能夠開開心心、平心靜氣地和平解決,我們終於達成了世界和平的理想!”

    耿太太一面鼓掌、一面說:“實在是對人類一個最偉大的貢獻!”

    我點頭說:“是的,是的!”

    “忘憂素有副作用嗎?”想不到她話峰一轉。

    我哈哈大笑答道:“我們看得科幻電影太多了,以為所有新科技都隱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險,還會引起大災難。”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忘憂素沒有重大的副作用,可是因為心廣體胖,它會使人體重增加,但這小小問題何必憂慮。”

    她附和說:“是的,是的,小小問題何必憂慮!”

    監製在控制室中豎起了大姆指。

    又一次完美的訪問。之後,我和耿太太兩個三百多磅稍微肥胖的人,像企鵝一樣大搖大擺地離開錄影室,手牽着手,無憂無慮,走向永遠的快樂。

    耿玉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