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里尼的蕭邦鋼琴協奏曲

    在朋友家聽到波里尼演奏的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是一九六○年的錄音。波里尼當時只是十八歲，剛奪得五年一次蕭邦鋼琴大賽的冠軍。他是當年最年輕的參賽者，也是有史以來非斯拉夫族裔在該比賽勝出的第一人。EMI馬上邀得指揮保羅 · 格勒治基和愛樂交響樂團和他合作錄下這個錄音。

    職業球隊往往把對球隊有特殊貢獻的球員的球衣號碼“退休”，以後沒有隊員可以再用這個退了休的號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帶領波士頓職業籃球隊：塞爾特人十二年內奪得十次冠軍的中鋒比爾 · 羅素的六號球衣就被球會退休，以後再沒有塞爾特人的球員可以穿六號球衣了。把球員的球衣號碼退休，是球會給球員至高的榮譽。在收藏的唱片中，有五、六張我稱之為我的“退休”唱片。這並不只是因為它的演奏，或錄音效果特別出色，不少時候，就是我自己也認為有比它更出色的演奏和錄音，而是它勾起我特別的感情、反應，對我欣賞音樂有不可取代的影響。波里尼一九六○年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的錄音便是我“退休”唱片之一。波里尼這個一九六○年的錄音很出色，我想他自己也是這樣想。據我所知接下來的大半世紀，他沒有再重錄這首名曲，這便透露了這個錄音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退休”這張唱片並不是這個原因，而是這個錄音，特別是二、三樂章，每次聽來都讓我感到強烈的青年氣息：未雜痴黠的天真，不識愁滋味的樂觀。其他的演奏，雖然一流，都沒能引起我這個反應。當年購入的黑膠盤，大半世紀已經殘舊變音了。十多年前，我買了同一演奏的鐳射盤，還是沒有黑膠盤的效果。有需要的時候，我還是放上這黑膠盤，讓它把我帶進隨着年紀越來越難“復”的童真世界。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