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手可得又永遠喺掌握之外嘅普通話 (上)
尼修斯
日前來到深圳參加了一個座談會,邀請了粵港澳三地的戲劇創作人、製作人、劇評人一同討論戲劇在大灣區及內地各地的發展新趨勢,如何解決水土不服,製作出適合內地演出的作品,如何打破粵語地區與普通話地區的壁壘等話題。當中粵語是否可在內地成為演出特色,是當中焦點。有趣的是,幾位已在內地有不少打滾經驗的港澳戲劇人,普通話還是很普通,所以時而普通話,時而粵語,甚至一句話裡含雙語,情景有趣。但見觀眾毫不介意,笑面相迎,我想可能深圳是個移民城市,當地已習慣多語言混雜,而粵語和普通話亦是常聽語言。或許假以時日,深圳會像新加坡的英語Singlish般,將廣普生成一種更獨特的普廣話呢?就如一位觀眾說,疫情期間,足不出戶,她用了一個月時間狂看TVB,便懂了粵語。而她的發音有趣,滿有特色,聽來可愛。
近年灣區概念盛行,不少澳門藝團都多了到內地巡演的機會,繞不過的是語言問題。在灣區的大部分地方,演出都是用普通話,連廣州話劇團的作品,絕大部分也是用普通話演出,聽聞粵語最流行的不是廣州而是佛山。前兩年曾經到廣佛交界的劇場演出,來了不少說粵語的觀眾,他們表示很久沒有機會看粵語話劇了,感覺真的很親切。
深圳的座談會勾起我在劇場中多年來和普通話的愛恨記憶。一九九六年隨曉角到深圳演出《羅生門》,也是首次有澳門劇團到當地演出。當年的深圳以經濟發展掛帥,沒有甚麼外地話劇上演,我到票房八卦一下,售票員說:“今天有老師興高彩烈地來買票,想帶八十個學生來看戲,但一聽到是粵語演出,便失望地離開,怕是沒法聽得懂。”這是我首次和普通話天各一方的相遇。
同年的另一次錯愛是在北京舉行的“中國戲劇交流暨學術研討會”,亦即是“華文戲劇節”的源起活動,兩岸四地的戲劇工作者雲集北京,內地、香港與台灣共十二台話劇上演。澳門雖然沒有演出,也組織了大批劇場人朝聖,這是我在短期內看到最多內地演出的經驗。當中不少作品打破了對內地戲劇的刻板形象,記憶猶深的是解放軍話劇團,演出的是青春喜劇,幽默搞笑,活力充沛。挺重要的是,女演員都超漂亮!作品的類型有傳統、實驗、音樂劇、兒童劇等,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好值得懷念的一年(包括解放軍話劇團的演員)。某個晚上要趕場看香港演藝學院演出的音樂劇《少女夢》,女主角是當年還是學生的焦媛,用的是粵語,配有完整字幕,主要以歌唱演繹,應該很易看明白。我因為兩個劇院之間的距離,趕過去時已經比開場晚了大約五分鐘,氣急敗壞跑上劇院梯級時,卻發現觀眾如潮水一樣湧下樓梯,我心愕然,取消了演出嗎?不可能這麼快散場啊。剛好一位北京大爺在我身旁擦過,甚不滿地說:“算啥意思?說廣東話,不懂普通話嗎?”走進劇院一看,觀眾走了一大半,場面十分尷尬。
這些經驗,令我心有餘悸,普通話如一米八高的冷艷美女,不敢搭訕。直至一九九九年意外地和上海戲劇學院結緣,才開展了連續三年的普通話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