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粥三餐的歲月

    窮風流，餓快活。這兩句話所指的應是豁達之人。因為愁眉苦臉不會富起來；苦瓜乾般的面孔，同樣不會由餓而變飽，既然如此，何不樂觀面對？昔人有歌仔唱：“真好笑，住茅寮，風吹竹葉當吹簫。”

    在日寇侵略期間，米糧短缺，三餐不繼。在那時，樂觀者想出幾句妙語解窘，曰：“食足三餐，瘦肉（精肉）四両，有鬼鞋着。”看來十分風光，但細味其詞，全屬借音字，實即“食粥三餐”。蓋“足”與“粥”音諧；而“瘦肉”並非“精肉”，是他自己的肌肉消瘦了。更甚的是連鞋都破了，豈有鞋可穿？所謂“有鬼鞋着”，那“鬼鞋”並不是“番鬼佬屐”的“鬼鞋”，因為“鬼鞋”之前加個“有”字，語氣便不同，變成“豈有”的意思。想來這幾句妙語，如假包換是“窮風流，餓快活”。

    說起食粥，明朝的解大紳先生，官至翰林學士，食天廚之祿，從未體會過飢餓的滋味。然而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霎時之禍福，某年大旱，各地鬧饑荒，解大紳無奈也要“食粥三餐”，大概也是“瘦肉四両”，因此他有感而賦詩云：

    水旱年來稻不收，至今煮粥未曾稠。

    人言箸插東西倒，我道匙挑前後流。

    捧出堂前風起浪，將來庭下月沉鈎。

    早間不用青銅照，眉目分明在裏頭。

    詩說“至今煮粥未曾稠”，這豈是粥，簡直是水。“捧出堂前風起浪”，因為只有風吹水面才起浪，而且可以作鏡來照，在這照耀之下“眉目分明在裏頭”。

    食粥三餐的日子，很多人都有過這經歷，深感其苦，痛定思痛，猶有餘悸，但願我們的子孫真正的食足三餐，不止瘦肉（精肉）四両，而是豐衣足食，馨香祝禱！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