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大師賴特的傳奇人生

    在現代建築設計界，弗蘭克 · 勞埃德 · 賴特(Frank Lloyd Wright，1867-1959)是公認的最具影響力的大師之一。筆者曾撰文〈賴特和《流水別墅》〉，介紹其生平及創立“有機建築”理念的代表作之一“流水別墅”（又譯《落水山莊》），刊於一九九一年七月十四日《人民日報》“國際副刊”版，成為內地較早涉及賴特的文獻資料。

    在近六十年的職業生涯中，賴特在世界各地共設計了一千一百座建築，其中建成的有五百三十二座。他崇尚順應自然的建築觀念，其“有機建築”和“廣畝城市”理念及草原式住宅風格，均對現代建築產生極大的影響。他擅長用機械為建築藝術服務，同時力求在建築中體現材料天然之特性，使人工建築與自然環境合而為一，成為“活的有機體”。一九九一年，他被美國建築師協會評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美國建築師”。美國聯邦政府亦將其二十五件建築代表作列為“國家歷史名勝”。賴特設計的流水別墅、紐約古根漢姆博物館等八件建築作品，於二〇一九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賴特坎坷堅韌而多情不羈的一生亦為世人津津樂道，成為不少文學作品的角色原型，甚至是文化偶像，如安 · 蘭德的《源泉》、南茜 · 霍蘭的《愛上賴特》等。而早在一九六六年賴特冥誕九十九歲當天，美國郵政曾以“傑出美國人”系列形式，發行一枚以賴特頭像為主圖的紀念郵票，背景就是他設計的紐約古根漢姆博物館。

    本書是賴特親撰的長篇自傳，分為“家族”、“入行”、“事業”、“自由”、“形式”五卷，展現了賴特傳奇的人生經歷：童年時期美好、懵懂與自然的啟蒙，初入社會後的青澀與憧憬，事業起步階段的欣喜與磨練，自立門戶並與流俗決裂的卓爾不凡。全書文字優美流暢且不乏抒情、幽默，行文風格模仿賴特崇拜的法國作家雨果的作品，字裡行間充滿鮮活的人物、精彩的對話等細節描寫及奇巧清新的哲思，頗似一部洋洋灑灑的自傳體小說。書中以外祖父舉家從威爾士移民到美國作為開篇，接續描寫自己的童年、少年，初戀、進入建築設計行業，成年後的婚變、破產、事業低落和晚年的復興等，情節跌宕起伏，內容精彩豐盛。讀者得以窺見一名建築大師的成長歷程，以及整個建築界的發展變化，亦可感受到美國社會乃至整個時代的風雲變幻。

    本書堪比“一個精彩的電影劇本”，讀者在其間會看到令人目眩的“男主角”形象之變換：烈日下鋤草放牛的少年，校園舞會上出醜的大學生，東京陋巷裡搜買“浮世繪”的藝術商，三次婚姻中的丈夫，七個子女的父親，因私奔、火災、謀殺、誘拐和破產而頻頻見報的名人，寒夜裡在監獄苦熬的疑犯，駕駛敞篷汽車橫穿美國的老者等，不一而足。

    從一九二六年起的數年時間裡，因經濟大蕭條與自身“臭名昭著”的私生活產生的疊加效應，使賴特幾乎沒有建築項目可做，於是他便開始寫作這部自傳。包括前四卷內容的第一版於一九三二年出版，獲得巨大成功，並於翌年和一九三八年再版。此後，賴特補充了第五卷，並對前四卷加以刪減，最終的“確定本”於一九四三年出版，並由不同出版社在不同年代多次再版，中文版譯自二〇〇五年英文版，另有德文、法文、意大利文、日文、韓文等譯本。

    一九四二年，時年七十五歲的賴特為這部自傳劃上了句號，他亦正迎來事業的另一個輝煌時期。此刻，他所有建成作品中的大約三分之一尚未開始設計，故書中對這些作品並無涉及，甚至對《流水別墅》這一傑作，居然亦一筆帶過。在賴特的有生之年，數以百計的年輕人從美國各地和墨西哥、意大利、中國、印度等國來到他身邊充當學徒，其中有些人並沒有建築專業基礎，亦不甚了解賴特的作品，只是因為讀了這本自傳，就毅然做出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今年四月，筆者亦專程來到位於紐約曼哈頓第五大道的古根漢姆博物館，向賴特及其建築設計作品致敬。

    司徒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