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沒有“踎”字
痞,從字的結構可知不是好東西,理由是其字納入“疒”部,它是胸腹內的鬱結成塊狀的有害物。王安石《贈約之》詩:“君胸寒而痞,吾齒熱而搖。”由於它是鬱塊,引申而為惡棍。文學界就有所謂“文痞”,痞者,流氓無賴也。痞字音鄙,《廣韻》:“符鄙切。又方久切,上聲,有韻,幫聲。”讀起來有點像“茂”音,廣府話中憑音造字,把“痞”字去“疒”而添“足”而為“踎”,即“蹲”的一種姿態,本來沒有這個“踎”字,習非勝是,久而久之,已成常態。很多公共場所的衛生間,圖文並茂,勸告使用坐廁不要“踎”在廁板上。不過,在建築物的階級處,還有在馬路邊,依然有人喜歡“踎街”。
經濟不景,市道低迷,一職難求,所以年來出現了一種新興行業送外賣,這畢竟是其中之一的“工種”,其他未有職業的,處在這個“待業”期間的,廣府人說成是“踎墩”。墩,本義為土堆。郭璞《爾雅》注:“江東呼堆為墩。”高適詩:“唯有關河眇,蒼茫空樹墩。”
據說,昔日香港早期,商業仍未起飛,碼頭工人、搬運的苦力,晨早集中於碼頭、車站等地,等待旅客招攬,或貨物搬運。在此時刻,日子最難打發,他們都會找一個“墩子”憩息。這墩子並非沙發椅,也不是酸枝家具,是凹凸不平的土墩石塊,只能站,站着不是味道,最佳選擇的姿態是踎。久而久之,“踎墩”成為“待業”的別稱。當然,失業也是“踎墩”。
踎,到底不是舒服的事,既不能坐,也不容卧,所處的地方雖名曰“花廳”,亦只允許你低人一等:踎下去,稱為“踎監”,雖然吃的是“皇家飯”,但總比不上“踎街”。不過長期“踎街”,換得美名曰“地踎”。有一個詞語曰“兜踎”,踎字已明,則“兜”就是討飯的缽。我記得有幾句勵詞:“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幸勿淪為地踎而揸兜!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