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世

    ——觀賞《來世還做人》

    近期和朋友一同觀賞一部澳門劇情長片《來世還做人》。當時只是粗粗瀏覽片名，附帶澳門本地標籤去觀影，想不到劇情咁刺激，是一部集齊了暴力、血腥、色情、懸疑和喜劇的文藝D級片。畫面、劇情能夠以激蕩人心來形容，假如讓我來形容，更像一場恐怖的噩夢。

    不得不提，這部澳門電影同以往普遍的澳門電影不同，至少賭場、酒店的常用博彩元素基本很少展現，可以說是另一個平行於當下的澳門，一個不同於以往視角下的澳門。只要是對澳門知之甚少的外地人，都會覺得這個電影裡的澳門不真實，畢竟金碧輝煌的賭場、整潔靚麗的酒店，以及社會福利優越、人均GDP第二的刻板印象很難打破。真的會存在電影世界裡的澳門嗎？只有本地人可以感受到真實的細節，好比說兄妹同住一間房，過於經典老舊的屋內裝修、擺設，五千元一房一廳，買墳地規劃等。

    電影給我的震撼在於融入了很多事件、元素、議題，但詭異地不令人突兀，包括母嬰哺乳、家庭暴力、自殺案、碎屍案、醫療券、同性戀、黑熊bobo，每一個細點背後都可以聯想到澳門發生的社會事件，荒誕得來又貼地，可以講內在有一條嚴謹的邏輯線。劇情前後的互相呼應，人物塑造及成長線均有跡可循。我最喜歡是地產經紀阿娟的人物線，可能會涉及少少劇透，建議想看的朋友可以跳過。從前面的劇情進展，我就覺得這個角色性格異常特別，同普遍認知相當不同，電影中的龍套更是側面展示這一點，直到後面那一個問題的回應，才恍然大悟，一切不合理之處突然變得合理。很有意思，特別喜歡導演潛藏的這條暗線。

    其中在諸多“十八禁”元素裡，暴力、情慾的片段表現力強悍：破舊卻被鎖住的冰箱、不時瘋癲的老媽、為所欲為的妹妹。一切都很震撼，特別是對於性慾的描寫，大尺度的情色片段並沒有讓人產生慾望。不同於唯美的、勾人的情色片，在這裡可以看到尷尬、彆扭、粗糙、簡陋，甚至部分片段會讓人覺得主角的可憐與孤獨。家庭的壓抑、上升的無望、生理的需要，活生生勾勒出一個底層年輕人的困境，我認為導演表現得很好。

    另一層面更特別是融入了宗教元素。流行電影少有的融合，將澳門的道教、佛教、天主教都有攝入，其實都可以講有拍到非遺文化的，但是同正面的宣傳不同，深入探討來世。其實我對於來世印象，多數停留在流行言情小說，諸如來世相遇、三生三世。一般人很少會思考來世，只有在現世有遺憾、不滿意，才會考慮來世，所以這部電影基調是暗沉的，標題是帶有問號的，來世還做人？歷經如此多不公的主角阿明，居然願望是來世做一張紅色膠凳，還是抱有任勞任怨的善意想法，但死物不就是脫離六道輪迴了嗎？即便“人身難得”，卻還是抱有不入六道的想法，真的是很絕望。但是片尾未言的結局，其實還抱有希望，留有餘地，我認為是有的，只要現世一天沒結束，也許就會有一絲轉機。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有來世，或許來世是一場騙局，那不如好好地過着現世，最好的時機就是當下。希望看完電影的觀眾在觀影時發洩完情緒，不要過度地沉浸在絕望情緒裡。

    紺  青